第76章 斯堪的纳维亚，不过是最弱小的一环
凌晨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唤醒了沉睡着的人们的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新一天的谈资。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隔壁的约尔村因为拒绝交税，被莱茵斯特伯爵派人杀光了。”
“天啊……整个村子，数百口人，被那些该死的征税官杀了大半！就连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也都被士兵队带走了，带回城堡里面变成了奴隶。”
……
“唉，听今早从东边海岸捕鱼归来的人说，伯爵派遣了上百名士兵将整个村庄团团围住，屠杀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早上……”
“那些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约尔河，河上漂浮的尸体甚至从村子一直延续到了入海口附近，有些地方还阻塞了河道。”
“约尔村……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北欧人组成的村落吧？”
……
“既然约尔村都已经惨遭毒手，那下一个被选中的，岂不就是我们了？”
……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普通人相比，科夫村的人们似乎显得要更加聪明一些。
或许是因为地理上距离德斯蒙德的首府科克更近的缘故吧，不到二十里的路程，让科夫村的人们，总是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在经过传递者的艺术加工之后，又常常促进人们的思考。
就比如说住在村子边缘的奥尔加姐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
“姐……你听说了吗？”
“隔壁村子好像死了不少人。”
跟在外出狩猎的大部队的后面，伊威特背着背篓，扛着一根两米多长的木头长矛，小声的和自己的姐姐说着。
今天轮到他跟着队伍出门狩猎了……或者说，轮到他和他的姐姐一同出门狩猎了。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精耕细作或许存在于世，但绝不存在于爱尔兰-德斯蒙德这个乡下的小地方，更不会存在于维京人的子孙之中。
在维京人的眼中，所谓的种田，难道不是将种子撒进土地，就不用再管了吗？
因此，在完成了春季的播种之后，在相对炎热的夏季，维京人的内陆村庄往往会以大规模的狩猎作为主要的收入来源。
久而久之，组队狩猎这种成功率更高，同时风险更低的选项，自然也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
“约尔村吗？”
“那里距离我们应该只有五六十里远吧，强壮的女人甚至只要半天时间就能走到。”
听了自家弟弟的话，人群中暂时无事可做的奥尔加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约尔村这个地方她是知道的，她甚至曾经去过那里。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但这并不影响早熟的奥尔加记住很多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一个有着五六百人的大型村落，和自己这边一样，也都是以北欧人种为主，人数是科夫村的三倍还多一些。
……
如果奥尔加猜测的不错的话，他们大概也是自持人数众多，这才生出了抗税的心思。
但五六百个健康强壮的男女，被一百多名士兵围杀……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了？
……
是这些约尔村的人没有反抗精神吗？
奥尔加觉得不太可能。
作为北欧民族作为主体的村落，约尔村拥有足足一百多名守村人，这几乎能够和半职业化的民兵画等号。
……
那是领主大人的军队太强大了？
似乎也不太对……
和正在担忧科夫村未来的伊威特不同，奥尔加下意识的拨动了一下背后的短弓。
她更在意的是，那些士兵究竟和自己这些人差在什么地方了？
就算是五六百头猪，也不至于一夜之间被那些士兵全部拿下吧……
亏她之前还想过要不要怂恿自己所在的村子，也学习南方芒斯特王国的村庄一样进行抗税……
……
可现在看看，芒斯特国王的军队和莱茵斯特伯爵的军队，显然不是一个东西。
如果自己当初真的那么冲动的话……
可能如今遭受灭顶之灾的，就是自己所在的科夫村了。
……
一想到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村中长辈们，随时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就失去性命，奥尔加握着短弓的双手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奥尔加自己不怕死亡，但她仍旧觉得那些亲人、朋友的死亡，那种永远离开世界的孤寂感无比可怕。
……
“是啊，就是那个约尔村，有个很漂亮的大姐姐的村子。”
跟在奥尔加的身旁，伊威特的情绪显得不太好：
“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听他们那些打渔的人说的……好像是上面的领主大人想要竞争爱尔兰至高王的身份，所以比往年征收了更多的税，还要带走不少村子里的年轻男人。”
“当然了，也有人说，是征税官和他们索要的东西太多了，逼着他们上缴三倍于往年的各种杂税。”
“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反正莫名其妙的，这两边争吵了起来。然后在昨天晚上，领主的军队就把整个约尔村踏平了。”
“就连原本的村落，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
“为什么……？”
“那位领主不是自称盎格鲁人的伯爵吗？”
“他和爱尔兰的至高王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有些不解，奥尔加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对于消息的来源感到迷惑，还是对于这位领主的肆意妄为感到愤怒。
“他们不该这样的，不该把所有人逼上绝路。”
……
“南方的阿尔比恩在荒原上带着人反抗……现在反抗者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凯尔特人，还有斯堪的纳维亚人……”
“或许他说的对，在那些诺曼人的眼里，我们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要不要也加入到他的麾下？”
莫名的，先前从同村人口中听到的消息，开始出现在了奥尔加的脑海里。
……
“如果现在加入的话，我的消息传到领主大人的耳朵里，他会不会将直接科夫村毁灭，就像约尔村那样？”
奥尔加不太确定。
“而若是不加入……他就不会对科夫村动手了吗？”
“好像也不太可能。”
……
说实话，就连奥尔加自己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她只是觉得在此刻，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反复作响，让她有些混乱，又有些难受。
“唉，如果能有一个比阿尔比恩更强的人站出来就好了，最好和我一样是一个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后代。”
最终，奥尔加摇了摇头，默默地想道。
只是她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
就好像郊狼捕猎鹿群，而鹿群啃食草地一般，在爱尔兰岛上，在名为德斯蒙德的王国境内，食物链依旧存在，并且牢不可破。
在这条名为“剥削”的血汗链条之中，她们斯堪的纳维亚，不过是如同青草一般，最为弱小的一环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