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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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与师兄一起看那旭日东升

石州城东门外,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阵阵烈马嘶鸣。也有马蹄践踏在地面上,响起的“哒哒”声。

执耳倾听,声音不是特别整齐,但却宛转悠扬。

隐隐之中,还有女子的怒喝声夹杂其中。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第一匹烈马出现在石州城可以视见的范围之内。同时出现在视野内的,还有马背上那一袭折射出日光的白甲。

马背上的人影,是一个身着白甲的女将军,她的头顶没有戴着盔甲,只是用巾帼束缚住了发丝。

她的手中有一杆银色的长枪,长枪的枪头斜指地面,所过之处,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沟壑。

马匹没有停下,所以马背上的女将军,依旧披星戴月前行。

其后,又出现了数匹烈马,每一个马背上,都有一名穿着白甲的将士。

这些将士有的手中握着长枪,有的扶起了腰际上的刀鞘,还有的身后绑缚着剑囊,脊背上挂着长弓。

这些将士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都身着白甲,不过看材质,要比走在最前头的女将军身上的白甲略差一些,也没有各种彰显身份的浮雕纹路。

又或者说,还有其他的相同之处,就好比她们都未曾戴着盔甲,且都是女子。

李雨疏确实很疲惫,她昨夜理应是在修养,可这边的暗探传来了消息,那两个人进城了。

当时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直接召来副将,调动兵马,连夜向着这石州城而来。

如今,总算是赶到了,在今日的日出时分,到了这石州城外。

其后官道上,依旧有马匹不断冒出了脑袋,前前后后,少说有六七百的白甲女将士。

这些将士都是从曾经跟随她,在河西之外闯荡过的三千甲士中挑选而出的,论起战力,当得起巾帼不让须眉几字。

直到所有的马匹都暴露在了石州城的视线之内,李雨疏依旧没有喝停胯下烈马。而她距离城门所在,也只剩下了不过百米之距。

她抬手,从身侧的女副官手中,接过了一把长弓,又从马腹上的箭囊当中,抽出了一根羽箭。

银枪挂在了马屁股上,她挺直脊背,弯弓搭箭,目不斜视。

城门内的诸人,当然听到了外面的地动山摇,可毕竟城门紧闭,他们便不能看到外面的境况。

就算是宁艳涵来回在城门上劈开了两个缺口,也没有人胆敢越过那城门前头的两尊煞神,到城门另一侧去观察观察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些人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谢风流却猜到了大半,他抬头,似乎看到了有马匹撞开了这厚重的城门,也有一席白甲护佑在了他的身前。

那城外的人,可是他的半个娘子,大唐雁门军的大统领李雨疏啊!

他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心中再也没有了负累,他现在只想要好好休息,他真的太累了。

但现在,除了休养,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就是要在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他的目光炯炯,直勾勾地落在了李乐湛举起的横刀锋刃之上。那可怜的横刀光泽,连人眼前的迷雾都劈不开,当真是太过可笑。

李乐湛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躲过了射神车的欣喜若狂之内,转个头,他的小欢喜就被别人抢走了风头。

他望着举起的横刀,便落下不是,开口教唆更不是。

尤其是看到了谢风流脸上又洋溢的笑意,他的心中莫名涌起几分荒诞。

“叮”的一声,那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撞在了谢风流身后的城门上,有人猜测是长剑,有人猜测是长枪……

李雨疏喝停了马匹,她咬着牙注视着刚才箭矢所落的位置,只是箭头没入大半,想要刺穿城门,看样子是异想天开了。

她身后的一匹匹白甲也勒住了马缰,整个城门外,便是有马匹嘶吼声,响彻山野。

“雁门军大统领李雨疏,携带八百白甲雁门卫,来此问问,我的夫君谢风流可在此处?”

她的声音清脆,只是撞在了城门上,就消散无踪,定然不可能让那城门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她的言语。

不过她的身后还有八百白甲,便是八百女子扯着嗓子齐声呵道:“雁门军大统领李雨疏,携带八百白甲雁门卫,来此问问,将军的夫君谢风流可在此处?”

宁艳涵抓着谢风流衣角的手,像是瞬间就要失去这位师兄的一切,她赶紧往上挪动了几下手掌,又抓得更紧了一些。

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自私,毕竟师兄能活着,是要比宠爱她更大的幸事!

谢风流感受到了这期间的微妙变化,不过没有想要拆穿宁艳涵的小心思。她微微回头,小声嘟囔道:“告诉他们,在这儿呐。”

“嗯!”宁艳涵眉头微蹙,之后就侧转身子,声音从之前破开的缺口传了出去:“李雨疏师姐,师兄谢风流他在此。”

局势已经如此明了,李乐湛就算是脑子转动得再慢,也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雁门军的大统领李雨疏?那不就是宰相大人府邸的千金?她的夫君,她什么时候有的夫君?

帝都长安城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传开,就算是他们,也只是知晓卫国公下令,要让整个大唐江湖前来捉拿这二人,可到底这二人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他们一概不知啊。

那眼下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为是,拿下这城门前的二人,还有跟城门外那些女子讲道理的筹码。

可万一就这么傻站着等人家破城而入,他们的脑袋就都得搬家了。

逃?他们逃得再快,也终究是两条腿,人家可是四条腿,还是整个世间,所有势力听闻后都要掂量一下自身重量的白甲雁门卫。

李乐湛倒吸一口凉气,也幸亏他扬起了手中横刀,吸引了大半弟子的注意。

此时他有了说辞,就算是风头被外面的动静抢得一干二净,这些苇剑山庄和刀锋门的众多弟子,也都还是不曾忘记最初的使命。

时间不等人,他也顾不得脚下是否沾染那些弟子们的血迹,他往前两步,催促道:“赶紧动手,要是晚一些,那些人进到城内来,你们都得掉脑袋。”

他说完,竟然亲自率领几名亲信,举刀踏着血河而来。

李乐湛都是如此,其他的弟子们,也从他的话里回过味儿来,李乐湛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拿不下这两尊煞神,那么之后死的可就是他们。

就在众多苇剑山庄弟子和刀锋门门人气冲斗牛之时,城门外的最前头的那匹白马上,李雨疏摘下了马尾上的银枪,她的手臂后仰,其后,银枪被抛飞了出去。

银枪一去,就似这清晨的当空划过了一道耀眼闪电。

李雨疏捏紧了马缰,俯身而下,怒吼一声:“破城!”

马匹紧随银枪而去,闪电之后,是白色的浪潮波澜壮阔,势不可挡。

“当!”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撞击声,银枪的枪头将之前的箭矢从中斩为两段,又在城门上撕裂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缺口。

银枪刺入到了城门之内,锋利的枪头入地,红缨飞舞,将之前的一团浑浊血水,都沾染为了一片鸿泽。

顺势而来的众多身影,望着这就挡在了眼前的银枪,再难言进寸步。

就连人群当中的李乐湛,都跟着心脏颤动,差点儿就要扭头不顾形象的逃窜。

他是造化修为的大境界不假,可跟那些大唐的边军真刀真枪的来活,他的心底里还是极为抗拒的。

尤其是眼前的敌人还是带着三千甲士,就能杀到河西之外的雪衣神将李雨疏。

跟女人讲道理已经够难的了,还是跟一个不跟你讲道理的女人讲道理,那就更难!

就在众人愣在城门前方,不知进退之时,一匹白驹破开了城门,是从那之前银枪破开的缺口撞进来的。

马蹄落地,李雨疏抖抖袖口,从马背上直起腰杆,抬手抓在了银枪枪杆之上。

她的目光从在场的诸人脸上划过,突然冷笑一声,将银枪扬起,直指向了身前的众多江湖子弟。

银枪上没有寒芒,因为寒芒都被血色玷污了。

“我就是李雨疏,是你们刚才要拿下那男人的娘子,也是他们的师姐。”

“有一个算一个,今天在场的有多少人,这石州城的城门上,就要挂着多少颗脑袋!”

她的话音才落下,其后阻隔了城内城外的城门,就直接坍塌了,一匹匹烈马入城而来,一个个银甲将士,扬起了手中的锋刃。

李雨疏转头,看向了立在残骸之中的两道身影。

她的眼眸缓缓闭上,手中长枪再点,话语中满满当当都是戾气:“杀无赦!”

白马临近身前,李雨疏落下白马,她先是对着宁艳涵报以三分感激,目光又落在了谢风流的脸颊上。

她想要抬手扶过他的伤口,可却始终没有鼓起任何的勇气。

她是雁门军的大统领,尤其是在这些手下的将士面前,更是要保持着他们的女将军应有的姿态,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像个小女子一般无二。

“来了?”谢风流笑着问道,只是短短两个字,他的嘴里,便有血迹渗出。

李雨疏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言语,她将手中马缰交到了谢风流的手中,又偏转脑袋对着宁艳涵说道:“往南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等到了骊山,见到了巫马前辈,自然有人护送你们一路下江南。”

“嗯,谢谢,师姐。”宁艳涵咬着嘴唇应下,可搀扶着谢风流的手臂却不肯有丝毫倦怠。

谢风流早就收回了长剑,此时扬手抓住了马缰,没有任何客套,因为现在多说一个字,都可能让他的伤势加重。

他也不过是点点头,就靠近到了白马前方,在李雨疏和宁艳涵的帮助下,艰难地攀上了马背。

一匹白马,马背上驼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迎着日出,走出了石州城。

宁艳涵说过,她要与师兄一起,看那旭日东升。

石州城内,八百白甲雁门卫,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横行过了石州城。

石州城南门阁楼上下,街巷两侧,悬挂起了一颗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包括那刀锋门的门主李乐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