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冰释
她忽然很兴奋地凑到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俨姐和温老师有情况。”
“真的啊？”他一脸惊讶。
“我看见了，还听见他们说的话了，绝对没错。”
“阿清你好八卦啊。”他笑笑。
“是无意的好不好。”她又说，“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歌挺好听的，你唱的也好听。”
“叫《彗星》。”
齐清洌立即搜了一下歌名，将手机递去问他是不是列表上第一首，他点头，她看了看歌词，说：“光看歌词有点羞耻，听你唱不会。”
“那你会听吗？”他期待地问。从今天开始，这首歌就对他有很特别很特别的意义了，很希望她也喜欢。
“会啊，谁让你不唱完。”
“不好意思再唱了，总是忍不住想看你，又被你发现了。”
“你就没想过我会同意？”
他一愣：“没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或者你有喜欢的人了。”
齐清洌笑了下，觉得这个错误的认知实在挺好笑的，说：“什么我喜欢的人？”
他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燕秋宫。”
“哦，他啊，说出来丢人的程度，没喜欢过。怎么看都是你比他拿得出手吧？你到底觉得你差在哪里？”她无奈地笑问。
“不知道……好像也没哪里好。”
“你长这么大没人说过你好看？”
他慌了：“你因为这个才喜欢我？”
“看来你的确是知道你长得好看的。不是了不是了，我哪有那么肤浅。”
“也是，我都长成这个样子了，你以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不要用这么委屈的语气搬弄是非啊……”
他笑了笑，眼睛亮晶晶。这一回不是泪光了，而是他眼里原本就有的神采。春风吹蒙尘，明珠应无泪，谁人来拭，此情追忆。有幸此时此地，他已不是空无所有。
她也跟着笑，难得他会主动开玩笑。不可想象，如果他没遇上她这么直接且主动的人，他怎么办才好。
“你也知道燕秋宫吗？哪里听来的，上高中以后几乎不会有人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他也没有他自以为是的声名远扬。这都给你关注到了啊，看来你平时也不是闷头睡觉，也挺八卦。”
“初中就听说了。”回忆起往事让他脸色不太好，“燕秋宫，范冬月。如果你跟燕秋宫很熟悉，那你大概也会认识范冬月。我跟她是同班。”
齐清洌怔愣了会儿，很意外会从他这里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从他的语气表情判断，他们交集不浅，但更像有过节。
“谈过，分了？”她给出猜测，倒不是多在意他的过往，只是如果他和范冬月真是这关系，岂不意味着燕秋宫抢了人女朋友么？
不过燕秋宫和范冬月也没有长久，听说毕业时他正式提了分手，彻底断了关系，给的理由只是范冬月的成绩不配和他一个高中。齐清洌早就听燕秋宫说他和范冬月分手了，但范冬月还常去纠缠他，有一年多，所以直到毕业才彻底断绝来往，因为他去外地念高中去了。齐清洌现在一想，燕秋宫说分手了大概是在初二那年他和一个外校的男生打架被她撞见报警那一次不久之后。她没有过问理由，向来不爱管他的事，见不得他以多欺少而已。至于范冬月，托燕秋宫的福，齐清洌见过她几次，那个女生表面友好实际很敌视她，因为她被燕秋宫视作青梅竹马。齐清洌对那个女生印象一般，那人示过好，但没兴趣往来。
蓝凛对这四个字如临大敌，表情变得很怪异，似有什么欲言又止，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没有，不是那种关系。”有些东西很难定义，有些事情很容易被误解，就像那时徐高飞也一直以为他喜欢范冬月一样，但根本就不是。说出来也未必能让人明白吧，欲图和范冬月那种人交好，就像慌不择路后才发现是条绝路一样，很活该。
齐清洌笑说：“别紧张啊，是也没什么，我不会胡思乱想什么的。长得好看的男生肯定是很受女生欢迎的，谈过恋爱也太正常了，现在小学生都开始谈恋爱了，初中生怎么会落后啊，高中就更常见了。你也不用为了躲桃花像躲洪水猛兽一样的，就算性格上不喜欢太多人来打扰，但平常男女间的交往也是可以正常看待的啊。”
“我不是为了躲桃花才这样的……”他的孤僻可以说与被人喜欢毫无关系，恰恰相反，是不被真正喜欢与看重。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初中三年是他不想提起的事。
他怨气不轻，坚决地说：“我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和那个姓范的人有什么关系，我很讨厌她。你不要误会我和她有什么，只有你，只跟你有关系。”
“好，我知道了……”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么？”
“因为是她起了头欺凌我。”蓝凛从来知道却直到今天，才正视这件令他无比耻辱的毫无尊严的事情。
他被欺凌了。
徐高飞说过，那些女生就是配合着范冬月把他当游戏角色一样攻略戏耍，说他就是女生招招手就会过去的人，别人就以此为乐。但蓝凛知道，跟男女没有关系，假如有一个男生对他好，他也会对那个人好，只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是范冬月。自知如此依然屈辱，不仅是自己觉得屈辱，也被人狠狠羞辱着。在那个班的男生群体里他也有外号，叫“蓝朋友”，蓝凛只觉得恶心。那些人男男女女很多知情，看着范冬月戏弄他，所有人一起享受着作弄他的乐趣。骗局揭穿以后，嘲弄和讥讽更加明目张胆了。因为他们都不用再演戏了，游戏结束，角色不仅被攻略，还被毁灭。
齐清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短短一句话，她就明白了他一直以来的沉重和绝望。
她说：“很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让你这么久才找到我。”
他泪光晶莹，似哭似笑，很想抱一抱她。
“以后都不会有那种事了。”她笑着说。
赵若明忽然偷偷摸摸地出现，一脸狐疑：“阿清，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
又是那几个男生，蜂拥而来。
“阿清，你们真的和好了吗？你不会再打阿凛了吧？讲道理真的不是阿凛的错啊，快消气吧！”
“知道了，退下吧……”齐清洌无奈地摆摆手。这帮家伙没有眼力见儿，下次得教他们察言观色。
蓝凛破涕为笑，看着这几个一直为他说话揽责的男生，竟然觉得秋风也暖。
“阿清，为什么感觉你们不对劲？你俩躲在这里像说悄悄话的小情侣。”
“对，对！就是那种狗男女的感觉！还靠这么近，像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齐清洌和蓝凛相顾无言，同时被骂狗男女和小情侣，反驳也不是，不反驳又怪怪的。
齐清洌轻描淡写，仿佛对突然想起的事提一句醒一样的语气：“因为我跟他在交往啊，如你们所见。”
不知是谁打开了教室的电脑，大声放着歌，响起了《一路向北》的大合唱。音响与歌声雷动，幸亏隔壁班级没有要自习的，否则怎么静得下心学得下去。果真是要玩一起玩要吵一起吵，隔壁的一班和三班也开始较劲地放起音乐。
处处震耳欲聋。赵若明、关良几个男生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等着下一秒她说开玩笑的，生怕眨眼都会错过那一秒。
“得了吧，都把下巴收一收。我没逗你们，没跟你们开玩笑。”齐清洌说。
关良转去问蓝凛：“真的假的？你干了什么啊？”
蓝凛点头：“真的，是你们让我干了什么。”
“啊！可恶！为什么不是我抽到那张牌，我宁愿挨那一巴掌啊！”
“醒醒，你抽到过了，屁事没有。”
“阿清看得上你么？就说阿凛有戏吧。”
“少来马后炮！分明你想看戏才跟我们怂恿蓝凛去的吧！”
“不是，阿清……一巴掌还给你俩打出感情来了？别又搞得蓝凛自闭了吧？他这个自闭少年……”说话的人被捂住嘴。
“闭嘴啊！什么自闭少年，阿凛是国宝级的好吗！”
自闭少年这个称呼是男生们私下里对蓝凛性格的调侃，不带恶意歧视，不上台面的。至于国宝级大熊猫什么的，只是因为蓝凛总睡觉，还有和肤色相比很明显的黑眼圈，被当面打趣的。
蓝凛只知道后者，不知道自己还有自闭少年这个称号。不过他对这个挺写实的称号没什么反应，意料之中。齐清洌很习惯他们七嘴八舌损个不停的时候了，一笑置之。不可置信是人之常情，时间久了，就会逐渐相信并接受了。她不需要过多解释，她只要承认蓝凛和她的关系让他安心就够了。
齐清洌只是没明白，那个信息委员把声音放那么大干嘛，别搞得其他班的人来投诉她。
“阿清！”门口处有人大声喊，“有人找你！”
齐清洌预感不妙，别是想什么来什么吧？她向走廊外走去。
蓝凛正要站起来跟出去，被赵若明和关良带头拦住。
“你小子……福泽深厚啊！”赵若明说。
“阿凛，你快告诉我们你们在开玩笑吧，求你了！”
“我觉得挺好，阿凛跟阿清感觉上还是挺搭配的，要问谁敢和阿凛在一起，那估计也就是阿清了。”关良若有所思说，“阿清像太阳，阿凛像月亮。”
一个明媚热烈，一个清辉皎洁。关良觉得的确很般配，而且蓝凛很听阿清的话，似乎也只听阿清的话。
“你确定要这样比喻吗？呆瓜。太阳和月亮怎么在一起？”赵若明嫌弃说。
“日月一直都是相提并论的啊，分那么清楚昼夜干什么，白天还有月亮呢，你们都没见过吗？”关良据理力争，“尊重阿清，相信阿清，守护阿清，现在也等于尊重阿凛，相信阿凛，守护阿凛。”
“……你们别这样，我怕我承受不起。”蓝凛哭笑不得，“真的没有在开玩笑，我喜欢阿清很久了。”
“我靠？！你小子，藏得很深啊！”赵若明震惊。
“我去！你们……算了，你们两个绝配吧。”关良也吓得不轻，“不过这件事我们会暂时保密的，我看阿清也没有昭告天下的意思，阿凛你得努力争取一个名分了。”
“好……谢谢，其实不说也好，我还不太习惯。”蓝凛说。
“什么？是你不想给阿清名分？！”
“不是……好了，别曲解我的意思了，解释权在阿清那里，我不比阿清会说话，你们还是不信就问阿清吧。”蓝凛无奈。
蓝凛终于可以跟出去看看了。
走廊上，三班班长满脸怨气，气势汹汹地抱着双臂，被震天响的音乐吵得只能用尽力气大声说话：“齐清洌！你们班在干嘛！要杀猪啊！放那么大声音乐还搞大合唱吵死人了！我们班正在进行正经的才艺比拼好不好！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齐清洌也不生气，随性地笑笑，用有点无奈的语调说：“我也没办法嘛，哪里是什么都归我管。是我们班的信息委员在掌控电脑，你去跟薛粤说就好了。”
“我拒绝踏进你们班！鬼哭狼嚎一片狼藉！你少纵容你们班的人，你都管不了谁信啊！赶紧叫他们小声点，要么你们把门窗关紧！”三班班长绝不退让。
“知道了，一会儿就去叫。”门窗关上拿过来会闷，她还是叫他们小声点好了，“那你们班也把声音放那么大？正经的才艺比拼需要这样吗？”
“鬼知道他们，跟你们较劲呗！吵得我耳朵都痛死了！”
“好啊，原来是为你自己来的耳朵来的啊，难怪不敢直接找薛粤。那我就行行好，助人为乐一次好了。吴羽舟，有话就直说好么？这点小忙我又不是不肯帮。你这来兴师问罪的架势，得亏我宽宏大量。”齐清洌笑，依稀记得这个家伙提过他的耳朵比较敏感，讨厌声音太大，有时候早午晚读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走廊读书的。不过很要面子，嘴硬，也就经常活受罪了。
“少管！我们各退一步。”吴羽舟不甘示弱。
“那你叫得动你们班的人吗？别一会儿我们这边静下来了，你们班还在吵，这样我可就投诉你了。”
“不可能！不是还有一班？他们也很吵好不好！”吴羽舟嘴硬，指了指她身后。
齐清洌转身，一班班长肖道澂也走过来了。
肖道澂双手捂着耳朵苦不堪言，说：“阿清，你们班干嘛啊，要不要这么嗨，这又放上摇滚了……”
齐清洌又问：“你们班又在干嘛？”
肖道澂脸色无辜：“我们班本来在开座谈会啊。很文艺很文静的，玩的是走心向。可是你们班狂野派太狂野了，我们班很难不被感染……”
吴羽舟看着齐清洌，一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神气得很，对肖道澂说：“老道，赶紧投诉齐清洌，我受不了他们了！”
齐清洌捧腹大笑：“好的好的，您老耳朵不好，委屈您吃这种苦。我现在就去叫薛粤收敛一点行了吧。”说完从前门进去教室，到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