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不准跪!母与子
褒鹭进入堂中之时,
老王后正在进朝食。蜂糕夹于箸上,正小口吃着,忽见褒鹭这最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物走于堂内,
当即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因嘴中有食,一口噎住。
慌朝胸膛拍了两下,又咳嗽了几声,才平复下来。
若是往常,褒鹭此时便应该跪地求饶了。
无论是不是她的过错,都是因为她,让老王后噎着了。
可此刻,褒鹭没跪,她只觉得老王后老了。
这是昨夜,在了解了许多后,相公给她的底气,虽然现在她双腿还有些发软吧,可她现在代表的是他相公的势力——汉,
那便,不能跪!
老王后深吸着气,一位女侍为她捋着前胸,一位为她拍着后背。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堂中之人,此女月前还因贸然呈献蜂糕而跪,今次使她噎到了,却还站着。
定是有所依仗!
老王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且派人去铜坊一看!”她直接扭头朝一个近侍吩咐道。
“诺!”那近侍得令,匆匆退去。
老王后这才再次直面褒鹭,一开口,却是:
“今日为何着这一身婚衣而来?”
褒鹭又是一揖:
“女君,褒鹭自幼在女君身旁陪侍,生长在这深宫之中,
“于褒鹭而言,整个褒国王宫都为褒鹭娘家,女君更为褒鹭娘家最为敬重的长辈。
“如今虽已嫁入夫家,然夫家有可兴利褒国之物,自也不敢忘了娘家之人。
“此番,一则为女君展示这兴利褒国之物,二则,也是甚为思念家中长者,也想让您这长者看一看,我这嫁女着婚衣,颜色几何。”
老王后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既是上来就以‘婚衣’示好,以娘家与夫家代指两股势力。
那么,有些事情,就可以慢慢去谈,顺带也可评判试探一番,这个所谓夫家,到底够不够格。
“赐马扎!”老王后吩咐道。
下方褒鹭亦面露喜色。
相公之事,只要可谈,那便也,大抵成了!
……
褒国政事堂,褒洪德正闭目躺在躺椅上歇息。
昨夜后半夜,宫上鸟龙退去,都内东城门哪里也没了后续动静,他才稍稍歇了会儿,到了寅时(3-5),又安排了些日明就要处理的事情。
此时,辰时,
趁着褒国诸卿尚在朝食,还没有来,甲士更早就派了出去,才有空在这躺椅上稍许歇息一会儿。
闭目养神之际,
褒洪德手指轻叩着扶手,枕在铺着熊席的躺椅背靠上,只觉得这甚至比夜间就寝时更为舒适。
‘待这城中安定后,还是要让母后再给那商人渊多些赏赐,好让其再掏出一些好东西来。’
这般想着,他的指节一顿,
这些日来,若谈到都城内的外部势力,新王姬宜臼那边好像有些动作,虢国那边更是于数日之前就约好借道褒国之事,剩下的,便也是商人渊的前势力,属于褒姒的那一支。
而东城门被破,外面却无别国军士趁机入内,无论是周携王的虢国,还是周平王姬宜臼的军士,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又或者说,不会放过控制东城门,而后趁机吞下褒国之事的。
所以,最有动机的势力,是褒姒的一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褒侯紧绷的身子又舒缓了下来,
不过是只丧家之犬,等待分食的肉罢了。
“国君,国君!”堂外传来了司寇的声音。
褒侯睁开眼,朝拦住司寇的甲士一挥手,甲士当即放行,使司寇进内。
“国君,我带甲士分两队查询,我亲率的这一支,自东城门开始搜查,发现数队夜巡甲士尸体,
“而后沿着尸体路线,一路搜寻到了都左市坊附近,
“闻听其中人声大沸,前去查探,见诸多人聚集在一家粮店门口,准备砸锁破门,
“我当即制止,随后问询这些人缘由,其等人言,其昨夜宵禁之前,该粮店商人前往各家问询可否以粮钱买得其随人相住,
“各家相应后,后趁各家人不备之时,粮店商人与其随人趁诸人不备,将一街之人尽绑缚,且直至今日天亮才被人发现,
“此外,部分街人家中粮资被洗劫。
“而按照这些人所述,粮店中人撤走之时,正是昨夜东城门失守之前。”
“为何被洗劫的是部分街人。”褒侯皱眉。
“据说昨夜有人应下时贸然抬价,这些人……”司寇没有再说过多,又补充线索道:
“那街上被绑缚之人,说昨夜有巨鸟曾两次降临在街上,应是那宫上鸟龙。”
褒侯一拍木扶手,自躺椅上起身,“另一队呢?”
“另一队自大卜处开始查验,及至铜坊时,现铜坊已遭洗劫,便是那铜坊管事匠户,都被捆缚一夜,今晨才被发现,
“而据说绑缚管事之人,名为商人渊。
“国君,那粮店,正是这一月而来,在我褒国内声名大噪的,先是贩麦粉,而后卖那精巧木器那家,是那商人渊原先所居的那家。
“而其后,便是我这边都有传闻——其背后站着的,是女君!”司寇说到最后,又意有所指道,
“国君,昨夜流火相袭的,可是只有两处!”
“闭嘴!”褒侯当即喝止,
司寇作为他第一时间派出的心腹,自是承担着探查夜流火之事。
可,便就能这般溯源到他母后身上?
“可有捕获?”褒侯岔开了话题。
“只抓捕了那市坊一街之人,及铜坊全部人等。据传粮店中人,今辰只有两人出了店,
“其中一人为前女君近侍褒鹭,据查,其现今在女君宫内。”
在问询市坊街人,得知褒鹭着一身婚衣,于辰时出门后,
司寇立刻就记起了出宫时所遇之人,匆忙赶回来问询了宫卫,得知其被女君近侍引着,进了女君宫内。
司寇言毕,褒侯陷入了沉默了,
此间种种迹象,都将线索指向了褒姒的势力,可此势力至今,都与他母后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且如果‘贪痴无度,流火成殇’的谶言传至四野,得利最大的,是褒姒吗?
不,是能顺势承接他所有权威的母后。
至此,便是连他也开始有些心疑起来。
‘母后,儿子已经恭孝让权到这种地步,您还尚觉不够吗?’
“国君!”忽然堂外又传来一声通报,
一女君近侍得了传唤入内,对褒侯一揖,道:
“国君,女君思您昨夜惊甚,邀您一同进朝食,此外,亦有一场戏术可观。”
褒侯瞥了眼身侧的司寇,又抬眼对那女君近侍道:
“且带路,孤这就去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