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才相识
“找死！”那个少年弯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一名正在大笑的喽啰的脖子。其他匪徒见了，十分惊恐，纷纷后退。
见匪徒有胆怯之意，那少年更是箭如连珠，一连射死数名匪徒。接着扔下弓箭，大吼：“我乃乌程侯之子，孙伯符也。你们快来领死！”
声如震雷，让人听了心惊肉跳。匪徒终于开始四散奔逃，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那个少年得意地笑了。
没错，这个笑着的少年便是孙策。此刻他正与父亲的部将黄盖一起，护送着他的家人前往庐江舒县。此时没有人能料到，若干年后，他的马蹄将踏遍整个江东。
“大公子，你可越来越像你爹了。”黄盖笑着拍了拍孙策的肩膀。“我和父亲，是两种人。”孙策挡住他的大手，无奈地笑着：“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批流寇了？”
“大概第五批？”黄盖哈哈一笑：“好在我们离寿春已经很近了，应该不会再遇到了。”
“这种话可千万不要说啊，黄老伯。”孙策从包里掏出了一块干粮，吃了起来。
这时，草丛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久便走出一个神秘人物。那人头戴斗笠，腰中配着一把剑，身上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蓑衣自然地披下来，脚上穿着皮制的鞋子，踩在地上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见到这个情景，车队的人们顿时紧张了起来，甚至已经拔刀出鞘。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出现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黄盖挡在孙策身前，忽然问道。
“在下只是一个普通路过的客商而已。”那人的语气镇定自若，一只手却握在了剑柄上。
“既然是客商，把货拿出来看看？”孙策眯着眼睛，机警地说道。“货已经卖光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却忽然转身，向林子深处跑去。“有点意思。”孙策一跃上前，不顾黄盖等人地阻拦，快步追了上去。雨没有停，雨水冲刷着沾染血腥的土地，似乎要还这个世界清白。
林间的湿冷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人的关节，让本就艰辛的旅途变得更加艰难。
可却有两个身影穿梭在林子中，你追我赶，仿佛不知道疲惫为何物。而路终究是有尽头的，人的体力也不是无限的。终于，跑在前面的人在停了下来，回过头来面对追来的孙策。
那人把剑抽出，将剑鞘往旁边一扔，直视着扑过来的孙策。
“怎么？来试试？”孙策拔出腰间的剑，将剑鞘砸向对方。那人见剑鞘飞来，一剑将剑鞘砍成两半，回过神来，发现孙策的剑锋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向后躲闪，接着一个闪身，闪到孙策背后，同时将剑锋向身后尽力刺去。孙策感到了身后破风而来的剑，迅速向后格挡。
“当”的一声，响彻整片树林，惊起一群飞鸟。
二人迅速转身，兵器不停碰撞，剑与剑磨出火花，而火花又在一瞬间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身手不赖，你到底是谁？”孙策一边格斗，一边说道。“一个……路过的客商而已……”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答。“说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孙策弹开那人的剑，接着用自己的肩膀尽力地撞了过去。那人招架不住，向后倒去。孙策紧接着又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
在摔倒之前，那人用尽全力拽下了孙策的斗笠，而他自己的头巾也在打斗中脱落了，头发散开，随风摆动。而在散开的头发之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此人正是周瑜周公瑾。
“你赢了，”周瑜把剑一扔，“不过你要钱我可没有啊。”“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充斥树林，震得树叶簌簌地响。“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谁？”孙策玩味地笑着，问道。
“姓周名瑜，字公瑾。乃一介学子，游学至此。”周瑜听出对方并无恶意，也笑了出来：“不知壮士姓名？”
“在下姓孙名策，字伯符。乌程侯孙文台之子，护送家人，途经此地。刚才多有冒犯。”孙策拱手回答道。
“公子好身手，今日当真领教了。”周瑜也拱手还礼，二人一同向林子外走去。
雨渐渐小了，树林经过雨水洗涤，变得焕然一新。连最老的树，叶子也呈现出一片新绿。黄盖与一众家丁正一边开路，一边寻找孙策，忽然见林子深处，二人并排走了出来。
“公子啊，你可急死我了，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可如何向主公交代啊……”黄盖急忙跑上去，确认孙策无事，才放下心来。
周瑜与众人一一见过，正准备离开，却被孙策叫住。“公瑾，看你走的方向，是要去寿春吧？”孙策高声喊道。
“没错，寿春。”周瑜回过头，惊讶于为什么孙策叫自己叫得那么亲近。“我们也要去寿春，不如同去，如何？”孙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想邀请一个刚刚交过手的人同行。
“如果不给你们添麻烦，那我自然十分愿意。”周瑜点了点头，笑了。“你的嘴里，能不能不要有那么多客套话。”孙策白了一眼正在讲话的周瑜，说。
“喝酒吗？”周瑜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用木塞塞好的牛皮袋子，虽然是询问，却直接把袋子扔了过去。
“酒可是稀罕东西，不怕我喝光了？”孙策一把接住袋子，拔下了木塞。
“你我投缘，难道我还吝惜区区一点酒？”
“我果然没看错人。”孙策的眼睛放光，接着一口气喝掉了半袋酒，然后把袋子递给周瑜：“你我当同饮此酒。”
“明明是我的酒。”周瑜白了他一眼，接过酒，一饮而尽。
在去寿春的路上，两个少年极其戏剧性地相遇了。雨早已经停了，太阳的光芒击穿了云层，照在人身上，甚至让人觉得有一点热。跟在二人身后，留着大胡子的黄盖却在盯着空空如也的牛皮袋子，暗自咽着口水。
夕阳西下，黑夜来临。为安全起见，孙策一行人来到寿春城外的村庄借宿一晚。第二天清晨，宵禁刚刚结束，他们便悄悄地进入寿春。
寿春的风景，让两个少年目不暇接。在城中一个不算太偏僻的位置，甚至有一座集市。集市上，江南江北的商人会聚于此，如果仔细探查，还是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官府虽然限制商人，但是眼下时局混乱，大商人也逐渐肆无忌惮起来。官吏们收了他们的好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群商人，一旦没有别人限制，便都肆无忌惮起来了。”孙策骑在马上，对身边的周瑜说。
“若以眼下论之，商人是容易控制的。他们的存亡，无非是当权者的一句话而已。一边拉拢一边恐吓，商人们为了自保，一定会乖乖合作。”周瑜望着商人兴旺的店铺，轻松地说。
“既然如此，那难以控制的是谁？”孙策转过头，盯着面前那个高谈阔论的少年，问道。
“是拥有土地的人。”周瑜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豪强？”孙策疑惑地问。
“有了土地就有了粮食，有了粮食就会有人依附，有人依附就会有兵源。豪强兼并土地，军阀兼并豪强。眼下朝廷把军权下放到地方，天子政令无人遵行。这是天下大乱之兆啊。”周瑜长叹一声说。
“你如此说话，不怕杀头吗？”孙策听闻周瑜所言，笑了。“本地太守与我家有旧，想来不会害我。”周瑜也一笑，望着孙策。“时势造英雄，若当真群雄并起，我孙策也绝不会坐视。天命归于何方，不试试怎么知道？”孙策一把抓住了手中的剑，仿佛充满了决心。“我还真想知道，十年之后，天下又会是何等光景。”周瑜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的天际，天上有雄鹰盘旋，鸣声凄厉，引得众人驻足观看。
“你我分别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孙策收回了思绪，对周瑜问道。“当然是继续求学。越是与高人相处，越能察觉自己的不足。我听说荆州庞氏有一少年，比你我尚且小几岁，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探察人心都易如反掌。我等在同龄人中尚且不能称为翘楚，还谈何野心？”周瑜轻叹，自嘲地笑了笑。
“既如此，我也不可虚度光阴了。希望我也能早点成器，帮上父亲的忙吧。”孙策点点头，说。
对于孙策来说，寿春城很大。这里未经战乱，民生繁荣，人口众多。“若能在此起步……”孙策骑在马上，想道。
对于周瑜来说，寿春城很小。这里远离中枢，波澜不惊，轻松自由。“若能在此经营……”周瑜骑在马上，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