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珠里乾坤
兽潮的无畏冲锋，逼得九天玄门的阵线不断收缩。
不能动用灵气的情况下，弟子们炼体、炼精打下的基础在这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整个林间早已充满了血腥，被大卸八块的野兽尸体数不胜数，浓稠的兽血在地面汇成河流，如同岩浆。
九天玄门弟子身上的衣服早已通红，不知道兽血之中混杂了多少人血。
沈浪且战且退，有落日弓在手，倒没有其他人那么狼狈。
可当众弟子们退到了柳北沉五丈距离处后，便不敢再退一步，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
若是再退，不幸被野兽冲进重围、扑向柳北沉的话，他们将来不及补救。
拳脚已经麻木。
刀剑已经卷刃。
长枪断头，斧钺有缺。
但兽潮依旧还是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如同撒豆成兵。
无数混乱的踢踏声，震得山体晃动，震得耳边嗡嗡。
时已入夜。
那些猩红的兽目，仿佛是一盏盏灯笼，在夜幕之中显得诡异极了。
没了光线，内门弟子尚可以借助神魂感知继续作战。
而外门弟子则苦了，尚没有修炼神魂的他们，在黑夜中的能见度急剧降低。
好些猛兽扑到他们身上后，他们才能做出反应。
但每当这时，他们的身体便已经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有的甚至直接被撕咬成了两半。
此刻的沈浪，为了更好发挥落日弓的优势，跃上一棵大树。
身在高处，对着下方滚滚而过的兽潮毫不留情地射出一道又一道箭意。
这些箭意威力巨大，往往能够瞬间洞穿好几头野兽的头盖骨，尽管这点数量微乎其微。
他杀得兴起，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本就在树下的防线，却已经被推进了数十丈。
这导致他深陷兽潮之中，和整个九天玄门拉起的防线严重脱节。
“不行，得赶回去和师兄们会合。”
沈浪不再恋战，在树枝上纵身起落，往柳北沉那边掠去。
可突然之间，兽潮之中一只雄狮飞跃起来，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沈浪大惊，这只通体乌黑的雄狮，借助黑夜的掩护，直到了面前他才发现。
慌乱之中，他只能抬起双臂护于身前。
狮吼声下，那两只前爪正面横砸，直接将沈浪整个人拍飞出去，撞倒了两棵大树后，栽进了兽潮之中。
有人族修士落来，周围的野兽眼睛颜色顿时更深，嘶吼着扑前，要将这人族修士彻底撕碎。
哗！
落地的沈浪，不知从哪捡到了一把长刀。
当下环身划出一片刀光，斩落兽头一十三。
但于事无补，十三头野兽在这庞大的兽群数量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这一刀，并没有给他争取到脱离兽潮的机会。
再来三刀，依然如此。
“沈师弟！”
宋夜声他们的神魂时刻关注着沈浪，但防线已经十分薄弱，他们根本不能抽身。
铛铛铛。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沈浪被淹没之处有金光亮起。
一尊金色人像，踢飞了趴在身上的四五头野兽，手握长刀，立于兽潮之中。
耀眼的光亮，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顿时吸引了更多的野兽扑来。
沈浪全无防守，刀光渐起，兽血在空中抛洒，兽头在地上滚动。
但仅仅过了五息，沈浪的动作便停了下来，那浑身的金光明灭不定，化作一粒粒萤火散在了黑夜之中。
吞灵禁墟的规则力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气海翻涌，灵气逸散，筋脉刺痛，全身酥麻。
沈浪想起了之前那位师弟被“溶解”的过程，心想原来是这种感觉。
但他又很是不甘，可惜手脚已经不能动弹，思维竟似也慢慢陷入了停滞。
……
……
原来人死后真会来到天堂？
只是这天堂，好冷。
沈浪蜷缩着身子，走在一个云海翻腾的仙境之中。
这里冷极了。
他每呼出一口气，就迅速凝结成水雾，紧接着又结成碎冰，坠落在地。
云海无边无际，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多时，一座高耸的巨门没有征兆地横在面前。
是梦境吧？
只有梦境才会这么怪诞无理、乱七八糟。
沈浪鬼使神差地来到门前，仰望着这座比天还高的青铜门，深觉自身之渺小。
他用力一推，巨门居然意外地开了。
但是只开了一条缝。
他把眼睛凑到缝里，凝神细看，顿时只觉头脑冰冷。
因为缝隙的那边，也有一只大眼睛正在朝外看！
被吓了一跳的沈浪，本能地后退了四五步，却突然觉得那只眼睛竟有点熟悉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啊，也忒胆小了。”
青铜门的另一边，这时有懒散的声音飘了出来，“老子在这儿等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今天才进来。”
牧天行？！
沈浪大惊，再次环顾四周，心想这里难道是……在冰魄珠中！
“是的咯，你没有猜错。”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该死的门，你就不能再推开一点吗？”
只见一张纸片似的牧天行，正从那道细小的缝隙中艰难地爬出来，险些被卡住。
穿过青铜门后，他的身体才渐渐膨胀起来，转眼就变成了牧天行的本来面目，但脚下无根，飘在空中：“这方空间，乃是冰魄珠里的小世界，我本以为你很快就能用上，没想到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小子，你很行啊。”
沈浪不解：“什么意思？”
牧天行绕着沈浪，咂着嘴：“啧啧啧，难怪你小子用不上，原来这么快就跳到高阶炼气境了……什么意思？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在你遇到生命危险之时，会触发冰魄珠的内里乾坤，救你一条狗命。”
沈浪大概懂了，又问：“我在珠子里，那珠子呢？”
“珠子自然在外面。”
“所以，你当初其实是故意把落日弓和小师妹给我，表面是让我送小师妹的尸体，真正目的却是让我将你藏在冰魄珠里的这一缕残魂带离帝陵？”
“聪明。不过送小师妹回宗门，也是我真正目的。”
“你就不怕冰魄珠被人抢了去？”
“离开帝陵，我这残魂便再无被侵吞的风险。冰魄珠可是老子我认主过的，就算被人抢了，也只能稍微使用那么一点点珠子的功能。再者说了，只要你回到宗门，我就彻底安全了。不然你以为落日弓和冰魄珠这种奇物，会没人抢？宗门里不少人眼热得很，巴不得我彻底死掉然后据为己有。”
“所以，宗门里有很多人知道你并没有死透？”
“也没有很多。”
沈浪不禁回想起当日自己去玉衡峰归还冰魄珠时，第五长老的态度，原来她早就知道了牧天行尚有生机。恐怕也只有孙浩自作聪明，自以为足够了解牧天行，这才敢在天行会中搞事，想抢占落日弓和冰魄珠。
“所以，你能救我？”
牧天行在空中飘来飘去，说话声还是那么懒散无力：“我这不就是救了你么？”
沈浪道：“那外面的师兄弟们呢？”
牧天行摇头晃脑：“那些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救我残魂，我救你一命，这很公平。”
再加上冰魄珠外的那些人，就不公平了。
这就是牧天行的话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