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使的翅膀
周二上午的会议，参加的四人是：我，赵家麟，苏婉儿、秦媛媛。
当我把设计的草案图纸铺在桌子上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直了，都说画得太漂亮了，绝对会火。我对他们道：“先不考虑火不火的问题，我就问你们能不能把这张图纸变成现实？”
赵家麟在脑子过了一遍，点着头道：“我保证绝对可以！”
“多久？”
“这个，我得问了之后才能回答。”
“那赶紧忙起来吧。”
之后，我和秦媛媛讨论了一下工作，就回酒店接着睡觉了。
睡前，我给葛蕾打了一个语音，问她怎么没有去开会，她半睡半醒的，呓语似的，说的什么也听不清。
周三，罗展成快递过来的书到了。
周四，在酒店里看书。傍晚葛蕾过来玩，一起吃晚饭。
周五，赵家麟给我发了一段视频，我看了就火大，做得太矮了，太矬了！我立刻打车到赵家麟家里，让他们拆了重新做，必须做到两米高！
周日，终于做好了。我过去看了看，很满意，交代葛蕾每天过来照看一下，如果接下的两天里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就下周三的傍晚拉到花店。
周四，晨起锻炼的人们，首先发现了“蝶恋花”的店门口摆放着一座由上千种鲜花组成的女神雕塑，它有一双宽大的绿色翅膀，那是由上百株兰花组成的，奇就奇在它这一双翅膀，线条优美，孔武有力，下端往内收缩，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上端狂张，又像是在抗争着什么。
路过的行人纷纷过来拍照、拍视频，搞得这里像早市一样热闹。
通过一上午的传播，那些搞直播的蜂拥而至，挤满了半条街，他们一会向粉丝解读这座鲜花雕塑，一会讲起有关这家花店里的爱情故事，个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赵家麟很热心，直接把WiFi密码贴出来，免费给这些主播使用。
下午，花店上了热搜。
许多外地来的游客，本来一到厦门就去鼓浪屿的，现在也来这里打卡了，而且越聚越多，直接瘫痪了门口这条街的交通。
赵家麟、苏婉儿、秦媛媛都在店里喝茶，同时关注着外面的动向。
我正在酒店里睡觉，葛蕾跑过来敲门，一进来就高兴得又跳又叫：“火了！火了！又火了！周哥，你不去看一眼吗？”
我躺在床上，点了一根烟。
她急了，跑过来拉我，非要我跟着她过去看看。
我对她道：“赵家麟的麻烦就要开始了。”
“什么？”她听懵了。
“等一等，估计一会赵家麟就会给我打电话。”
她有些不安，但也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着，我给她扔过去一条毯子，她把毯子盖住肚子上，也躺一会。
睡梦中，赵家麟打过来了，把我俩都吵醒了，就听赵家麟说：“老周，现在花店外面乱了套了！城管都来了，叫咱们把‘天使的翅膀’拆了！结果那些主播不乐意，和城管吵吵起来了，闹得不可开交！”
我问：“你和张总打电话了吗？”
赵家麟道：“打了。不知道城管怎么还是来了。”
我叹了口气：“没事，拆就拆呗，反正即使亮相一天，咱们的心血也没有白费，视频也拍了不少。”
挂了电话，葛蕾很失落，对我道：“怎么能拆呢？那么多人喜欢！”
我笑了，道：“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它就不拆呢？”
葛蕾不说话了，支着下巴生闷气。
在我抽第二根烟的时候，赵家麟又打过来了：“刚才城管的大队长也来了，叫我跟他走，他说他们领导知道这事了，正在开会商量怎么处理。现在有警察过来了，正在维持秩序。——张总也给我打了电话，说开会他也过去。”
我对葛蕾道：“你看看，现在又拆不了吧？”
葛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一个小时后，赵家麟又打来了电话，说是文旅的领导也在，叫我过去聊聊。
葛蕾立刻起身，对我道：“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会议开到晚上，定了个调子：“蝶恋花”花店的成功，说明厦门这个城市是充满活力的，是值得我们宣传的。短短的半个月来，花店拍摄的视频让厦门上了五六次热搜，都是正能量的，尤其可贵。至于那个鲜花女神像——天使的翅膀，现在已经成了网红打卡点，拆掉是挺可惜的，但是放在那里又会引起若干问题，有潜在的危险，所以我们再商量商量，争取尽快拿出可行的办法……等等。
第二天中午，办法拿出来了，说是附近正好有一个花坛，离花店只有几十米，可以把“天使的翅膀”移到那里，继续供游客拍照打卡，这样就不影响交通了。
第三天，环卫工人开始清理那个花坛，给“天使的翅膀”留出位置。
第四天，我和她们几个站在花店的门口看着，“天使的翅膀”被环卫工人从花店门口移走了。
当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他们仍然很失落，提不起筷子，这也难怪，好不容易又大火了一把，没想到竟然让人给釜底抽薪了……这找谁说理去啊？！
我问秦媛媛：“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个鲜花女神像突然间火了呢？”
秦媛媛道：“周哥你设计的好看。”
我摇摇头，道：“社会需要焦点，而鲜花女神正好是个焦点。”
秦媛媛道：“我明白了，我们的视频就是要制造焦点。”
“对，是制造焦点，但不是捏造。”
“好的，我记住了。”
我看了看他们，然后道：“现在啊，你们看到过花开，也看到过花落，还有什么可执着的呢，一切顺其自然吧。”
苏婉儿笑道：“不是执着，是感觉可惜。”
“感觉可惜，所以心里就放不下，这还不是执着吗？”
我看赵家麟闷着头一个劲的喝酒，菜没吃一口，酒倒喝了两瓶，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老赵，我来厦门多久了？”
“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啊，过得真快啊……我也该走了。”
赵家麟的脸色像是要哭出来，很无力的恳求：“老周，今天我都被打击成这样了，你就别再让我再难受了，好不好？”
再看看苏婉儿、葛蕾、秦媛媛、余亮、许丽明，他们个个都脸色沉重，欲言又止。我笑了，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啊！秦媛媛，你看现在毕业季也到了，不管你和同学的感情有多么深厚，不管你对这个学校有多么的不舍，总是要离开的，没有人会在学校里住一辈子啊。”
秦媛媛道：“我对学校不是很留恋。”
我笑道：“等你上了两年班就会发现，大学里的这四年可能是你这一辈子里最舒服的日子了。”
许丽明开口道：“学校是不可能住在一辈子，但是这儿不是学校，是咱们一起创业的地方，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在一起打拼一辈子！”
我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打拼啥，这是你们的事业，你们接着干就好了。”
许丽明道：“可是我们都舍不得让你们，你不能不管我们心里面难受，扔下我们就走了吧？”
我笑道：“我没有你们那么不舍得，要走现在是最合适的时候。”
许丽明道：“周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太自私了吧！”
这句话，一下让我想了那天晚上和许丽明的对话，我笑着问她：“你这是在PUA我吗？”
许丽明也呵呵笑了：“我哪敢PUA你！我们是真心的不舍的，你不会拍拍屁股就走了吧？”
赵家麟对我道：“老周，再多待几天吧？”
苏婉儿也道：“周哥，你不在我们两眼一抹黑，真抓瞎了！我们现在正学着走路，你还得扶着我们点。”
葛蕾双手捧着茶杯，低着头咬着嘴唇，始终一言不发。
我瞧着饭桌中间的果盘，正要拿几粒葡萄吃，忽然想起来了，就问葛蕾：“蕾蕾，你们家的荔枝啥时候熟？”
葛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我。
许丽明立刻道：“快了吧，我记得往年都是6月中下旬开始上市。”
葛蕾点点头：“对，差不多那个时候。”
我点点头，对他们道：“我再待半个月，半个月后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了！——还有，我这几天准备给黎老师写方案，不在酒店住了，老赵，我去你在林下村的小别墅住一段时间。”
“好好！”赵家麟忙问我：“你想啥时候过去？”
“明天下午吧。”
这时，苏婉儿拿起筷子敲敲桌子，道：“周哥答应多待半个月，大家开心一点嘛，吃饭吃饭！”
于是大家终于开始吃饭。
我看秦媛媛仍然闷闷不乐，她竟然用筷子夹着一粒米一粒米的吃，于是对她道：“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好不会永远一直好，坏不会永远一直坏，一切都处在变化之中。你认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是个悲剧，可是谁又能想到，它也许能够给你们带来好运呢？”
秦媛媛问：“能带来什么好运？”
“我不知道啊。”
苏婉儿问我：“周哥，这个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
“知道个七八成吧。”
苏婉儿气笑了：“那你还叫我们做什么‘天使的翅膀’，不是白耽误工夫吗？”
我笑了，转头问赵家麟：“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你还会做吗？”
赵家麟十分肯定的道：“做，肯定会做！有意义的事情，肯定会做！”
我问他们：“你认为今天的这个事，咱们败了吗？”
一直沉默的余亮开了口：“它给我们带来了一波流量，粉丝也增加了好几十万，影响力比以前更强了，怎么都不能说失败了吧？”
许丽明道：“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丽明说的对。失去了‘天使的翅膀’固然可惜，但是要知道啊，从它诞生起就注定不能够长久立在我们的店门口。所以这一次，我们是通过失败来获得成功。”
我又对赵家麟道：“明后天你找个时间，请张总吃个饭，看看他现在还愿不愿意加入进来。现在和张总谈，你也有资本了。”
赵家麟笑了，道：“老周，你这是走一步想了多少步啊？我都跟不上你了。”
秦媛媛也道：“不光你跟不上，我们也跟不上。——周哥，我跟你说下，咱们创造‘天使的翅膀’的整个过程我都拍下来了，你说还发不发呢？如果发的话，今天晚上我就和葛师姐加班。”
我笑着道：“这可是制造热搜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发？发！”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