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道有轮回
宝钗正自落泪，忽闻得门外香菱道：“姑娘，奶奶并太太来了。”
遂将攥在手中的信儿塞到了枕头下。
信中的内容，她不拆开，也知晓了八九分。
宝钗把信藏好，刚落回原位，就见曾经心心念念的房门被自己的母亲焦急推开。
下一刻，耳边便传来母亲泣不成声的声音：“儿啊…我的儿……”
王夫人本就难过，见薛姨妈哭得这般伤心，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一时间，香菱、莺儿、文杏、喜儿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宝钗掀起盖头，起身扶住自己的母亲道：
“妈，你不必伤心，我既与宝玉拜过堂，那我便是他妻子。他在与不在，都不会改变。”
薛姨妈闻言，哭得越发伤心。
王夫人听完，又不由得想起自己已故的大儿子贾珠，见宝玉现如今也剃度出家，独留宝钗像李纨一样独守空房，也哭得伤心欲绝。
情不自禁抱着宝钗道：“儿啊…我的儿……”
宝钗强忍着泪水，一面安抚自己的母亲，一面安抚王夫人。
而她本该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却面露刚毅，脸上的泪痕早已不见。
偏偏这时，门外又传来玉钏的声音道：“太太，太太，不好了，老太太听闻宝二爷出家，昏过去了。”
正两眼抹泪的王夫人闻言，便要朝着贾母那边去。
薛姨妈正自难过，趴在宝钗肩上并不想去。
宝钗深知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便拉着母亲的手，扶着她一并朝着贾母那边去了。
此时，邢夫人、凤姐、李纨并探春、惜春、湘云已来到贾母房间。
见到白日里，还喜笑颜开的贾母，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觉眼圈儿一红，掉下泪来。
忽听得丫鬟来报：“太太、薛姨妈并宝姑娘来了。”
众人一面抹泪，一面迎了出来。
双方见面，又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宝钗率先止住眼泪，道：“着人去请太医了吗？”
凤姐闻言，也连忙止住眼泪：“早吩咐去了，想着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就闻得丫鬟报：“琏二爷并王太医来了。”
闻言，众人又着急忙慌地躲了起来。
王太医来到床前，一面给贾母把脉，一面瞧她的面色，见面上血色已有退去之象，而脉搏呈死脉之象，不由得眉头一紧。
脉诊完毕，便将贾琏拉到一边，低声道：“琏二爷，老太君已回天乏术了，快去准备后事吧。”
贾琏一听，唬得怔住了，片刻之后，方回过神道：“王太医，连你也没法子了吗？”
王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去了。
而后，贾珍又带了几个太医前来，众人看诊完毕之后，亦和王太医一样，都道贾母时日无多，去时不过在这一两日之间。
贾琏、贾珍听完，魂儿已去了半截，都没了主意。
而贾政、贾赦去北静王那边谢罪，现在还没回来。
偌大的荣国府，一下没了主心骨，感觉天都快塌了下来。
这时，王夫人、邢夫人并薛姨妈等从房内走了出来，得知贾母时日无多，又都哭了起来。
贾琏听得烦躁，一时间没忍住，脱口而出道：“哭什么哭，老祖宗还在，又不是没希望。”
众人听到希望二字，又一面抹泪，一面拿眼瞧他。
贾琏被众人看得更加烦躁，心一急，甩手道：“别看我，我也没法子。”
凤姐见他竟是个没主意的主，正要拿眼斜他，忽然想起王卓能让黛玉起死回生，想必亦有办法救老祖宗，遂将此事告诉了众人。
众人一听，忽地眼前一亮，都觉得是这个理。
唯有贾琏、贾珍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觉得此事恐怕比登天还难。
只因两人也算是白天的亲历者，王卓所受到的待遇，两人都历历在目。
而非众女眷一样，只听了一些掐头去尾的故事。
正巧，这时贾政、贾赦听闻贾母昏倒，也连忙赶了回来。
贾琏遂将众太医的话，说与了两人听，但并未提及求助王卓之事。
贾政听后，连声骂道：“孽障！孽障！”
在他臭骂之间，众人方知贾政、贾赦回来之时，已先去过铁槛寺。
而宝玉不仅剃度出家，而且心意已决，连他们也都不再相认，只以“施主”相称。
贾政倒是气急败坏打了他一场，可他像个木头疙瘩一样，只是打坐念经，全然不顾打在身上的拳脚、木棍。
最后还是贾赦拉住贾政，方才止住了一场闹剧。
王夫人听完，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不禁一口气没提上来，也昏死了过去。
众人又慌作一团，哭了起来。
贾琏这才将可以去请王卓之事说与贾政并贾赦听。
两人听完，不由得眉头紧皱，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深知恐怕去求王卓也没用。
倒不是说王卓没有办法，而是因为白天的事，王卓绝不可能出手相助。
凤姐见两位老爷迟迟没有表态，再联想到两位老爷去向北静王谢罪，想必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而且还和王卓有关。
但现在事出紧急，容不得她细思。
遂插了一句话：“还有林丫头，也可以直接找林丫头帮忙。”
闻言，贾政、贾赦眉头稍稍舒展，但仍觉得没啥把握。
这时，宝钗也从几人的话语和表情上猜出了七八分，自告奋勇道：“我去找颦儿，她一定会帮忙。”
听到这话，凤姐嗅到了危机，但没有急着开口，她知道，贾政一定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贾政不仅没有开口，而且眉头皱得更紧。
薛姨妈见自己姐姐已经昏迷不醒，几人还在这里举棋不定，深知若自己姐姐没了，荣国府的管家大权将死死攥在凤姐手里。
届时，宝钗将会和李纨一样，在荣国府只有服侍的份，没有享福的份。
于是，含泪道：“我的儿，这事谁去都行，唯独你不行。”
凤姐此时方道：“老爷，我觉着此事让二爷去合适，先让他找林妹夫，若林妹夫不肯帮忙，再去找林丫头。”
贾政仍是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贾赦听完，心里倒是豁然开朗，想着白日里，贾琏没少向王卓献殷勤，说不定王卓看在他的面子上，心一软，就帮了。
遂开口道：“我也认为琏儿去合适，一则前儿他与王卓一起吃过饭，二则白日里他对王卓还算友善，着他去，事情或有转机。”
贾政一听，觉着是这个理，遂让贾琏现在便去王卓府邸。
………
贾琏来到王府已是丑时三刻，下了马，便有王府的小厮走上前来牵马。
贾琏便道：“这位小哥，还请帮我给卓公子传个话，说荣国府贾琏有急事找他。”
小厮道：“琏二爷，还是请回吧。我家公子因今儿喝多了酒，吐了血，身体抱恙，这几天都不见客。”
闻言，贾琏心里已凉了一大截，但还是拿出一枚碎银子，递给小厮道：“小哥，帮帮忙，帮我带个话就行。”
小厮摆了摆手道：“琏二爷，请回吧，待我家公子好了再来。”
贾琏误以为是银子不够，于是又多加了几枚碎银子。
小厮仍是摆手：“回吧，琏二爷。”说着，便转身离开。
贾琏见状，立马叫住道：“小哥，那劳烦你帮我给林姑娘传个话，说我有急事找她。”
说着，再次把银子递了出去。
小厮点了点头，没接银子，便通报去了。
贾琏一面收起银子，一面想之前和黛玉的苏州之行，希冀能从中找到一些攀交情的事，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