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狼心（四）
六地的大殿之上，皋顽高居首座，牧正和车正分别立在两侧。
六地最近发生了什么，都由牧正汇报出来，包括了最近庖正站位立场的转变。
“好了，庖正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本来就是皋陶君提拔上来的，临阵倒戈，不用觉得奇怪。”皋顽右手放在自己位置上，手指“的”“的”“的”敲着，心头飘着愁云。
庖正就算是摆明了态度，他也不好拿他怎么样。三正的位置，只有庖正，一直以来都是氏族另一个分支掌管的，容不得他插手。
至于车正和牧正，都是在他作为代理国君这一段时间内，火箭般的速度提拔上来的。
“牧正，你自己做的事情，最近也注意点，别让仲甄抓住了把柄。”眼睛望向头发花白的牧正，皋顽提点了一句。
本以为自己平时行事天衣无缝的牧正，看着皋顽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腿都有些发软。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答道：“是，谨听国君吩咐。”
他不知道皋顽掌握了具体有多少，但是国君不追问，那么自己也必须装傻。
“我说国君，跟仲甄客气什么，现在你才是氏族首领，就算将他赶出去，也没人敢乱嚼舌根。”车正大声说道。
望着浓眉大眼的心腹，皋顽感到和自己名字一样的蛋疼。车正其实没有什么本领，只不过从最开始，就帮着他干脏活累活，如今自己地位显赫，不可能将车正扔在一边。
放其他人坐在这个掌握军权的位置，若是跟庖正一样倒戈，那自己便危险了。
然而时不时蹦出来的一些无脑的话，还让他不得不回答。
“你给我在一边站好。我们能那么堂而皇之对仲甄动手吗？你问问河东河西的百姓答不答应，问问六卿答不答应？就算是氏族里面，皋陶那一脉还有不少人呢！”皋顽说着，抓起手边的茶壶扔了过去，砸在车正身前。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发泄完最近被仲甄憋出的那口气，皋顽平复了心情道，“让你把六卿换成自己的人，换的怎么样了？”
车正丝毫没有在意皋顽吼自己，拍着胸脯道：“老大放心，全都搞定了。”
见到车正傻大个一样的笑，皋顽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对于官员任命的决定。又看了一眼牧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吧，先就这样吧！散了散了。”
与此同时，仲甄的手里，有关于牧正的许多信息，也被探子一天天地收集了过来。
一周后，当仲甄听着探子汇报牧正与贩卖人口有关系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拍了拍自己的桌案。
调动自己一连战士，仲甄直接带人将牧正府围了起来，引得百姓纷纷驻足。
“那不是国君吗？怎么来牧正府了？”
“谁知道呢，听说国君在河西搞的有声有色。我那三姑的侄儿的堂兄弟一家，现在已经将自己的那几亩地犁好了，种上了粟，就等着收成了。”
“唉，国君什么时候来河东主持朝局啊。”
“别胡说，小心被皋顽君听见，你一家……”
人群哪里见过牧正府出事，此刻全都在一边窃窃私语，讨论着今天的见闻。
牧正府内，早已经被惊动的牧正迈着老腿出来，气的嘴唇直发抖地道：“仲甄！你欺人太甚！”
牧正身边一位年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见牧正气都要上不来，赶紧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道：“老爷，消消气。”又捏着兰花指指着仲甄道：“你个年轻人，忒不知好歹了，我家老爷哪里得罪你了，竟被你围了家门。”
女子说完杏眼仔细看了一眼自己质问的人，只见青年剑眉星目，一身衣裳洗的干净整洁，将身材衬托的愈发匀称，不由得脸上泛起红晕，转过头不敢再看仲甄。
仲甄眼神没有往那女子身上正眼看一下，怀着杀意向牧正问道：“请问牧正，半年前前有一个小孩流浪至此，后来去了哪里？”
仲甄不等牧正回答，又问：“请问牧正，三个月前河西伏羲氏清的女儿，在六不知所踪，你知不知情。”
“请问牧正……”
半年内在六地出现的各种人口怪事，随着仲甄的口一一道来，牧正低着头，让外人看不清脸色。
他在买官成为牧正之后，自己的家当就花的差不多了，为了给自己挣一份棺材本，他继续着受贿大业。
忽然有一天，一个来贿赂他的人，给他提供了一条财路，贩卖人口。
每卖出一个人，他都可以拿六分的提成。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无权无势的有售卖价值的名单，提供给那个组织。
这种不用冒任何风险，只需要动动他手上权力的大生意，他自然是乐意去做的。
仅仅一年的功夫，他如今便挣到了买下牧正花的所有积蓄。只需要再干一两年，这种不太道德的事情，他就不会再去染指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一些什么。”自己并没有插手太多这些事情，仲甄只是对自己怀疑罢了，牧正如此安慰自己。
“那些人，和本官没有什么关系！本官管理的是牲畜，不是人！他们去了哪里，难道还要跟我汇报不成？”
“就是，河东谁不知道我们老爷菩萨心肠，时不时还救济灾民呢！”牧正的管家附和道。
边上战战兢兢的其他仆从，也抓住机会表现忠心。
“我们家老爷身为牧正，每天连肉都不舍得吃，那些失踪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带兵把我们围了，是想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吗？”
“有空围了我们府，不如赶紧带人去找找那些失踪的人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下，仲甄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这是从那个人口贩卖组织手里拿到的名单。
“这份名单，牧正大人不会不认识吧？”
“他当然不认识。”一道声音从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皋顽带着人，在一连所有人虎视眈眈下走了进来。
“这份名单是从你怀里拿出来的，和牧正有什么关系。”
皋顽目光一凛，森冷地道：“倒是仲甄你，还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可，就带着兵马私闯一国之正的府邸，是不是应该给牧正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