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疤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
“是那掉下悬崖的……是被我们……追杀到悬崖掉下去的……主上饶命!”
“宋岩楹!”
主上又重重拍了下桌子,脸色难看得仿佛在压抑着怒火。
宋岩楹也跪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刀疤,赶忙解释,声音都显得有点歇斯底里:“不可能……不可能!你之前明明跟我说的是那个被夜殇杀死的女的!你居然骗我!”
“夜殇!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宋岩楹脸色愈发凶狠,一双眼死死盯住夜殇,仿佛要将他抽筋剥皮,生吞下肚。
夜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冷冷道:
“宋岩楹,我可没这么大本事。你自己蠢,怪谁?”
掉入悬崖事小,诓骗欺瞒主上事大。
加上宋岩楹现在这幅嘴脸,更是惹得主上不想发难于他都难:
“够了!宋岩楹,看在你抓住了她的份上,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给我下去领罚,派人看好那小姑娘。否则,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宋岩楹虽蠢,但是办事能力和其他的还算是个得力助手,还有利用价值。夜殇知道主上不会轻易杀他,但这件事无疑也让主上对他有所间隙。
而那刀疤就不一定了。
果然,“还有他,”那主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刀疤,“夜殇,他交给你处置。”
言外之意不过是,要打要骂,要杀要剐,由你。
那刀疤吓得大气不敢出,在地上直磕头饶命。
他的记忆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模糊,他还是迷迷糊糊地认出被抓之人是掉下悬崖的女孩,但是却记不清他怎么跟宋岩楹说的,那宋岩楹听完哈哈大笑着就开始谋划怎么抓住她。
这事只有夜殇最是清楚,他早对那刀疤的记忆动了手脚。
“是。”
而宋岩楹则恨恨地看着夜殇,只能退下去领罚。
……
两边生锈的铁杆以铁链连接着两个金属环,此刻奄奄一息的女孩双手举过头顶,被铐在金属环上,动弹不得。
黎沫鸢睁了睁眼,忽明忽暗的灯光让刚从黑暗中醒来的她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头痛如针,犹如千斤重。而全身火辣辣地疼,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无处不在的痛。
模糊的意识勉强清晰了些。
这是……第三天了吧……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
早知道似乎从被绑在这里第二天开始,就没有再看到宋岩楹和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刀疤。
黎沫鸢很识趣,从绑到这里来开始没有大喊大叫,或着哭泣流泪,也没有反抗挣扎。
她是上头指定要的人,自然没人敢把她往死里打。
而她这么安安静静,乖巧得让人怜惜。倒是也少吃了几顿皮肉之苦。
宋岩楹和那刀疤第一天带来了几个人,起先用鞭子抽打她,她忍着痛也不吭声。他们打累了倒是没再理她。
毕竟他们认为她在森林里杀了那么多黑衣人,而潜伏在组织里还杀死两个值班的。
姓宋的自然气不过。
她所在的地方再往前,就是许多铁笼子,笼子里的人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关押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和痛苦。
虽说不能把人往死里打,不能让她掉什么零件,但是有些人还是把牢笼里的犯人拽了出来,绑在她旁边的另一个位置,用同样的方式拷起来,当着她面折磨人。
不知是为了以此起到什么恐吓威慑的作用。
最让黎沫鸢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第一天晚上。
那刀疤从某个铁笼子里拖出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拿出一把匕首,在他身上左划一刀右割一刀,又拿着一壶刚烧开的滚烫热水往他身上淋,那青年顿时撕心裂肺地喊。
那青年从起初的骂骂咧咧到后面的不断求饶。
他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13刀。
黎沫鸢神情漠然,没往他那望一眼,眼底下却是一片暗潮涌动,听着动静默默地在数着。
那刀疤坐在椅子上抽了根烟,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她此刻还是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眸子依旧清冷坚韧,无法折损其锋芒。
他似乎被那眸子的锋芒刺到了,看她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颇不满意。
紧接着,那刀疤起身,还燃着火光的烟头没有摁掉,那青年似乎察觉到刀疤要干什么了痛哭尖叫。
意识到那边发生了什么,黎沫鸢倏地身子微微一颤,抬了抬眸,眉头微微皱起。
还没两秒,她又恢复原来的模样了。
先是杀鱼一样的过程,而现在又准备将这只案板上的鱼开膛破肚。
黎沫鸢暗暗咬牙,闭了闭眼,不想再看。
只见刀疤一阵捣鼓,在那青年渐渐微弱的呼叫声中,他竟取出那青年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岩楹带来的那几个人哄堂大笑,打趣着那刀疤:“还没尝过心脏泡酒呢,试试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一副副丑恶嘴脸,黎沫鸢那几天已经看够了。
她脑海只有两个字。
恶心。
夜殇和炎枭去地下室处理事情,刚好经过,不禁看了出好戏。
寻常人看到这些场景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而她永远是这幅模样。
和这里的人不同寻常的一个存在。
或者说,她和他们似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的人。
包括他。
此刻狼狈的模样却不显分寸,更宛如淤泥之中高洁的清莲一般。干净,清冷淡漠,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下永远如此置身事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偏偏她那双眼睛生得漂亮,引人注目,细看就会看到她眼里那股高不可攀的劲儿,仿佛此刻多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同样,夜殇也被她眼底的东西刺到了。
刀疤盯着她,眼神令人发怵。
夜殇挑起一边眉头,收回目光,转头对炎枭道:“我去一趟主殿,你稍后把那刀疤也叫过来。”
鞭子挥动,在空中划出弧度。
一下、两下、三下……
抽下去又痛又麻,没几下就又渗了血。
黎沫鸢粗喘一口气,松开咬紧的牙关,咽下口中腥甜。
疼得她想骂人。
黎沫鸢眸色黯淡,暗藏杀机,看了那刀疤一眼,又要闭眼。
刀疤旁边的人抢先一步将一盆冷水泼到她身上。
“看什么看!真当自己是女中豪杰还是怎么着,觉得老子真不敢动你?!”
那刀疤见她丝毫不带害怕的意思,已经恼羞成怒。
黎沫鸢掀开眼皮,冷冷直视对方的眼睛。这会儿杀意逐渐浮现眼底,泼在她身上的水顺着她细长的睫毛往下滴,毫无血色的白唇被她咬得红透,像是落魄的公主,却愈发勾人。
而对方在她游走的目光逐渐变调,变得愈加黏稠下流。
她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子。
“看得我真是心里发痒,长得这么水灵我非尝尝不可!”
那刀疤却下一秒便扑到她身上,作势要去扯她衣服和领口。
“想好后果了吗?真就不怕被你们上头的人,杀了你们吗?”
黎沫鸢有些慌了,语气狠狠地警告道。
前一秒还在起哄的几号人有些顿住,有人上来拉那刀疤:“老大,算了……别玩过火了,到时候不好交代呀!”
谁知,刀疤并不领情也不肯收手作罢,“滚!这女的不知天高地厚,我非得给她颜色瞧瞧!我又不弄死她还是弄残她,偷偷把她上了你不说我不说,谁看得出来?!”
眼见,刀疤还要扑上来亲她,黎沫鸢曲腿往他命根子一踹。
——啊!
他痛呼一声,整个人借力坐到了地上。
倏间,黎沫鸢慌忙挣了挣手上的锁链,呼吸随着怒意和害怕逐渐凌乱。
该死,这锁链还是专制住灵力的。
在刀疤凑过来之际,她嘴里咬着凌乱的头发,眼眶红得能滴血,又亮得可怕。
他听见她决绝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
那句话小声得只有刀疤听到了,却让他一瞬间吓到了会儿,但也只是一瞬间。
“住手!”
赶在那人又双眼冒出凶光之前,炎枭立马喝住。
而后,刀疤在赶去主殿的路上回想起那句话不知为何还是有些后怕,特别那双眼睛,但他觉得没理由害怕一个小姑娘。
——“今天你不弄死我,你就等着被我弄死吧。”
那次之后,她没再见到宋岩楹和那刀疤了。但是其他人对囚在牢笼里犯人的折磨是无止休的,每次她意识模糊地醒来都能看到多么恶心残忍的画面。
哪怕她来之前就知道被抓有什么样的后果,这里会发生怎样凶狠可怕的事,她还是觉得,在这儿呆久了,她得疯。
她不敢想象。
她觉得她也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