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维姬的一天

公元1036年12月26日，尔顿王国东边的一座小镇，气温只有零下7摄氏度。

铜盆里的洗脸水还没有端出来就冻上了一层冰，笨手笨脚的乡下女仆只会重新拿到厨房去热。

报表算的维姬睡意朦胧，女仆们端着水盆跑来跑去，繁忙的脚步在楼道间咚咚作响，时不时就把维姬马上就要栽下去的脑袋给重新惊起来。

乡下领主的房间没有挂钟，这儿要比库迪利亚地区亮的更快，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大概是凌晨5点左右。

“菲丽小姐？您醒了吗？”

被称作“菲丽”的维姬撑着脸，她看着天色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现在正在无聊的看着窗户，脑子里接着刚才没做完的美梦多出好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比如她现在跑走怎么样呢？再也不回库迪利亚地区了，李鸣会挂念她吗？

现实令人灰心丧气。

李鸣大概不会。

“菲丽小姐？”

女仆叩了门。

维姬揉了揉脸，做了几个深呼吸，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子。

女仆带来的洗脸水，温凉温凉的。

比起即将要维姬去应付的领主，这温凉温凉的水已经相当讨喜了。

领主邀请她来为的是布匹生意。维姬的收购价比正常来的要高一些，因为库迪利亚地区奴隶的工价更便宜。

维姬拿着报表，去到会客厅，领主一家人已经如坐针毡。

他们知道这位背景雄厚的商人不好糊弄，但是拿到见她的关系已经打点了不少钱。

维姬看中供货的稳定和供货商的信用，这恰巧是领主一家无力再用金钱维系的部分。

报表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数据，维姬把事情给他们点出来，一个个说清楚，把这个乡下的小贵族驳的哑口无言，然后说：

“露维娅格消失后这行更难做了。我从你们这里看不到诚意。就这样吧。回镇子上的路费，你们要出。”

领主夫人还把自己的几个儿子上下装扮了一番，肯定不希望维姬就这么走掉，她试着挽留，可维姬对此毫无兴趣。

人对她而言缺少神秘感，尤其是男人。在解剖学这个科目上，她比男人更了解男人。

当然，她女人也不喜欢。

总而言之，人这种东西，没什么特别的。

只要上手过就能发现，很简单的事。

回镇子上的碎石路上海风吹个不停。

维姬试图用心感受风里面的“自然规律”，但是依然什么都感觉不出来。那是李鸣刚穿越过来时对她吹的牛，他的话本来就很难理解，却很难让人察觉到底有什么错误，维姬不是魔法那块料，她只觉得好吵。

上午7点到的镇子，她刚刚并购的两家店还没有开工。

维姬先去到电灯组装厂，这个地区的原料都是在这里组装的，它们承担了东部20%的产量，但是依然是供不应求。

李鸣说不用提升产量，只要比传统魔法灯以及王都的“正版”电灯产量高就行。

他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又总是让维姬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她把多余的钱都花在了别的地方。

比如服装生意。

7点半，姗姗来迟的布料厂负责人来到维姬身边。

维姬问他是谁收了贿赂，他不敢回答。

维姬便带着他来到阳台旁边。

“你给我弄了很多垃圾时间。我的时间非常值钱，亏损的部分，你要怎么负责？”

负责人低着头，不敢去看维姬。

她年纪轻轻，身高却已经和他差不多了。

维姬的眼神很有攻击性：

“是克里维擅自做的，我们也不知情。”

“克里维是谁？”

负责人正要开口，维姬便打断了他的话：

“算了，我不在乎。把你手下的人全部辞了，重新招工，从底层自由人里面找。”

维姬转过身，挽在头顶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她皱着眉头，用一种愁绪将头发拉下：

“你还不错，我挺喜欢你的。”

她笑起来：

“你可以多留几个自己信得过的手下。”

负责人满心窃喜的走了。

留在阳台上的维姬浑身不适。

她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她想回库迪利亚。

她精心挑选了顺路回库迪利亚的马车，桌子上的公事一件也不想做。

这些很简单的数据还要她自己算，那厂里这么多人留着干什么？双方的智力又没有区别，纯粹是因为有一部分人很懒。

维姬想着得想个什么办法设计一套晋升机制，保证这些人被牢牢锁定在厂内的生产系统内，她一整个下午都在做这件事，学着李鸣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她不会画小人，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踏上回库迪利亚的路还要等到下午4点，也不知道李鸣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应该杀了很多人了，从男爵领地到魔力结晶矿坑方向还挺远的，不知道能不能用尸体堆成小山……

最好是进行的不好，不过维姬不希望李鸣死在行军路上，两人总算是有点交情吧。他们是合作伙伴。

维姬临走前还把库迪利亚那边的电灯生意留给了男爵女儿，她故意没给她数据表单参考。

上次埃丽莎勉强处理过来了，这次呢？呵呵，总不可能每次都处理的像自己一样好。

李鸣会明白维姬的成功的。

维姬不喜欢自己这种奇异的想法，她不喜欢自己想要得到李鸣的关注。

幸福是个可以计算的值，被他拍头的感觉很好，又让维姬觉得很讨厌。

她撑着脑袋想了想，没想通这其中的奥妙，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心情之中多是不甘。

尤其是男爵的女儿，那个婊子简直是在把她当猴耍。

哦，还有她那个在梅德罗斯堡垒的名义上的父亲，里特尔·巴塔洛。

他也有一个女儿，她曾经把她当姐姐看待，她们约定好如果维姬出了什么意外她就在家里躲好，她会来找她。

但侯爵府出了事之后，那个该死的女人根本没来。

她那么相信她，为此人生中第一次杀了人，在露维娅格的时候还骗了李鸣，让他相信自己没杀人，那可是花了维姬好一场功夫。

当时差点就露馅儿了。

维姬尽量在纸上抹除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那时候他也骗了她，那时候维姬还把他约德尔约德尔的叫着。

维姬几乎要把纸划破，看着完整的纸张在自己手里被划成碎块，让她很是兴奋。

这时，有人敲响了会客室的房门。一个高级女工领着一个衣着鲜艳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自称是尔顿王国一个附属小王国的贵族公子，家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传统。

他彬彬有礼，摘下胸前的莺尾花，但自己不来，而是保持着距离，让女工送到维姬手中。

他希望能和维姬共进晚餐，他隐晦的提到有一桩大生意可以谈。

维姬把莺尾花在手里转过来转过去，依然撑着脸。

如果是真的大生意，他就不会来找她。

维姬不想去餐厅，那些繁复的礼仪和环境约束的仪式感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看在男人的诚实上，维姬也诚实的说：

“我不想去餐厅。”

“那您是想去哪里呢？无论说什么，我都可以带您去的。”

“是吗？”

维姬笑了起来。

男人从未在其他女人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维姬的笑容随意且自信，她习惯性的想用礼仪训练的微笑约束自己的脸，男人的到来又实在是令她太开心，她的笑脸充满生活化的私密，以至于看久了都会让人觉得有失风度。

随着上涌的热血，男人随即回应道：

“是的，为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哪里我都愿意带您去！”

维姬把莺尾花放在被她划烂的纸上，撑着脸的视线歪歪斜斜。

她的身体向左倾斜了一下，男人意识到她桌子下的腿正在叠在另一条腿上。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

维姬的表情像是挑逗。

接着，她看着站在地毯上的男人，以命令的口吻说：

“好啊，那你要带我到魔力结晶矿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