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步一坎坷
就在这时,一辆前脸写着【二路】的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可能是看到站牌前有人,司机开始变道,车速也缓缓降了下来。
隔着还有段距离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柴油味道。
刺鼻让人头晕脑胀,让周吾突然有点怀念那种顶着天然气包的公交车。
真是干净又卫生啊,老铁。
车停稳后,周吾上车。
主动掏出三毛钱递给车门侧的售票员,然后就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三毛是城区巴士统一价格,坐一站是这个价格,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也是这个价格。
刚坐下周吾就忍不住的开始心疼,肯定不是心疼三毛钱车费。
而是心疼自己被共商扣下的货拥有的价值。
昨天剩了一百多只肉鸡,加上父亲早晨送的八百,那就是九百多只。
早晨被衙门带走前卖了大概三百只,那共商扣下起码六百只。
按照每只平均四斤半计算,那就是600×4.5×3=8100元。
减去利润,成本依旧要超过六千。
好好好,之前三天赚的不够一天赔的。
那能怎么办,只能认栽。
做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周吾当时决定赚取利润就说明他选择且认可这种符合市场经济行为的买卖方式。
赚钱了收入囊中是理所应当且心安理得的。
赔钱了也应该自掏腰包把费用全额结算给养鸡户。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共商能够承担部分损失,起码把罚没的货物给还回来。
一天的时间对货物的售价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早晨可是有好几个老客说让明天直接送货去的店里,大概数量能有近百只。
剩下的五百,到时候再想去哪摆摊吧。
当然,这个前提是共商早日归还,要是耗两天,那就只能当垃圾倒。
···
售票员除了收钱售票后,还负责报站。
听到‘下一站县一中,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到车门前准备”时,走神的周吾下意识起身,然后才惊醒这不是自己的目的地。
不得不说练习两年半练就的肌肉记忆真的厉害,都形成本能反应了,脑子根本用不上。
很快,县一中就到了。
隔着墙,都能听到里面的热闹。
路过门口的一刹那,看到许多学生以百米冲刺速度奔向食堂。
手里端着盒饭,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跟准备去端掉敌人碉堡的英雄一样。
这让周吾忍不住笑出声来,曾几何时他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确切的说不久之前他就是如此。
而不久之后,他又会再度加入,原因是摆摊这条路基本走到尽头了。
单说‘助农’这件事,周吾当然是愿意继续下去的。
但要是说以牺牲自己时间、利益为代价的助农,他是个傻的也知道该及时止损了。
过了一中就是通往农贸市场的十字路口,也是周吾之前摆摊的位置。
车里的周吾探着身子四处观望,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画面。
拖拉机还有三轮车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停靠在共商大院,阿爷只是路人肯定早已离开。
可原本最有可能留在这里的孙老师的身影也没见到,就让周吾有些失落。
看着街上的行人依旧,仿佛早晨那场纷争没有发生。
原本摆摊的位置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让周吾恍惚摆摊的自己是不是从来没在这里出现。
当然是关心孙老师如何的,但县城太大,通讯也不便利,找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除了无可奈何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好在不用太过担忧。
其实道理很简单。
连周吾这个涉嫌投机的主犯都被无罪释放,更何况是连从犯都算不上的孙嘉芳。
肯定安全离开,大概率是回学校等待消息。
这时候的周吾还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原本只是过客的阿爷勇挑重担。
carry全场不说。还以超过他的效率将货物销售一空、
周吾更不知道他关心的孙老师没有回学校,而是前往共商。
周吾刚才乘坐的二路巴士路过共商大院,但就是远远看了一眼没有下车,于是就错过了跟孙嘉芳的见面。
正应了【败家子】里的那句话:您出去的早,我回来的晚,咱不得拜街坊。
巴士继续往前走,下一站是化肥厂与服装厂。
在这个人工还没有被机械普遍替代的时代,重体力活的化肥厂少不了精壮小伙。
沉重的工作没有消磨掉他们旺盛的精力和热情。
穿着满是褶皱,污渍厂服的他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往厂区外走去。
可能是在商议中午去哪填补一口,或者晚上去谁家喝点,更有可能在谈论隔壁服装厂哪个女工最漂亮。
男人嘛,人生无非三样:去哪赚点钱;找谁喝点酒;这个娘们真带劲,把她鼓秋了才舒坦。
如果说化肥厂的精壮小伙向外传递的精神面貌是肆意、张扬。
那一墙之隔的服装厂女工给人的印象则是截然不同的温润内敛与自豪。
温润内敛是女生本性具备的性格色彩,自豪则是以身为服装厂工人为荣。
手挽手走出厂区的她们骄傲的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以及姣好的容颜。
她们身上穿着的也是统一的厂服,或整洁如新或修改的格外衬体。
蓝色棉布套装,蓝色沉稳不易褪色,厚实且耐磨。
长袖棉衣轻薄,便于缝纫机台上整理面料轻盈。
裤子直筒,略带弹性,在兼具时尚属性的同时也兼顾可以灵活踩踏缝纫机踏板。
不管是不拘小节的化肥厂小伙,还是落落大方的服装厂女工。
都能够清晰的从他们身上感受到那股遮掩不住的朝气蓬勃与神采奕奕。
在当下的93年以及以前,中专要比高中还难考。
很多有能力考进清北复交的孩子都选择读中专。
因为读完中专就能分配进厂当工人。
跟后世进厂打螺丝当牛马不同,这个年代的工人端的是铁饭碗,真的是工厂的主人。
各种住宿、医疗等等福利都可以享受,甚至还能提干分配房屋。
即便是厂长也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开除一个最普通的工人。
可以说这段时间是工人的高光时刻,是真真正正的当家做主。
原本以厂为家、世代传承的工作与生活模式使他们几乎丧失了独立的勇气和能力。
尤其致命的是在一些老工业基地以及偏远的城市、县城,就没有经商和创业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