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处人家
“爷爷，来人了，来人了。”一个十来岁的穿着破旧麻布衣裳的女孩从土坡上滑下来冲进一个破旧的黄土窑洞里说道。
窑洞不大，而且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一个土炕，一张木桌子，屋子里还存放着些耕种工具。
老人坐在土炕上，他的眼睛紧闭着，满脸的皱纹，破旧棉衣，靠着窗户，怀里抱着一把三弦琴。
他饱经沧桑的声音响起，“知道了，爷爷不唱了。”
“爷爷，我也想学。”扎着长辫子的小丫头拉着老人的手期待的说道。
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轻柔，“丫丫乖，这不是什么好的，不学好吗？”
“不嘛，我就要学。”
“不能学，爷爷给你煮菜吃吧。”
“不，不用，爷爷眼睛看不见，我去煮吧。”
“好。”老人抚摸着三弦琴点了点头。
小丫头来到外面，一个瓦罐架在泥土砌成的灶台上，熟练的生火，拉动风箱，在瓦罐里面放了一些小麦，还有野菜，加了一点点粗盐，这就是爷孙两人的一餐，这样的餐食两人每天只有两顿。
扶苏三人走进院子。
小丫头看到来人，满脸的害怕，第一反应就是跑进屋子里，“爷爷，爷爷，来人了，他们进来了。”
“丫丫不怕，爷爷在呢。”
老人从土炕上爬下来，拉着小丫头的手。
屋外，扶苏三人直接沉默了。
“屋子里的人，出来，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别躲着啊，这这可是大秦……”
扶苏听着王离的话，感觉自己像是哄骗小女孩的大灰狼，他直接抬手打断了王离的话，没理会他，径直向屋子里走去。
蒙毅先扶苏一步进去，怕里面有人会躲在门后持械伤害到他。
见屋子里只有老人和一个小女孩，蒙毅冲扶苏点了点头。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件。
“你们是谁啊？”老人疑惑的问道。
“老人家，我叫赵仁，仁义的仁。”扶苏开口道，他指着蒙毅和王离道：“他叫王毅，那个人叫王离。”
听着扶苏温和的嗓音，两人的少了些紧张。
“抱歉，我眼睛瞎了，看不见。”老人家开口解释，“这是我孙女丫丫。”
“无妨，老人家，我们迷路了，能在此处喝点水休息一下吗？”蒙毅开口道。
“好，丫丫，给三位客人取水来。”
王离在扶苏的示意下跟了出去，怕小丫头拿不动，但两人想错了，她拿的动，虽然还是看着瘦小，力气却不小了。
她拒绝了王离的帮助，用一个大葫芦瓢装了水端进来。
“你们是哪里人啊？”
“我们是同县来的。”
“啊，同县啊，离着远啊。”
“嗯，挺远的，我们想到陇西郡去的，不过迷路，找不到方向了。”蒙毅开口说道。
“陇西郡啊，出了门向西走就是了，大概得走十来天。”老人很体贴的和蒙毅说着去陇西郡的路线。
扶苏打量着土窑洞，可以说是什么的都没有，唯有土炕上的一把三弦琴擦的很干净。
“老人家，这附近十几里就你这一户人家吗？”
老人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对，只有我这一家。”
“你们能不能让我爷爷休息一会。”丫丫脸色不好看的喊叫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快走。”
“丫丫，不许和客人这样说话。”老人佯装微怒，在扶苏眼里更像是宠溺，他怎么会对一直陪伴自己的孙女生气呢。
“哼！o(￣ヘ￣o＃)”
她抱着胳膊，跑到外面去煮菜粥。
“老人家，那是三弦吗？”
老人的脸色慌张，他没想到这几个人会认识三弦这种几乎不可见的乐器。
“不知道啊，以前祖传的东西，我也不会，放在那当传家宝供着了。”
“那和我有缘了，我就会三弦，能借我用一用吗？”
老人表现得很抗拒，连连摆手道，“不行，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乐器，但只要是乐器就不允许演奏的，违者要处刑的，可万万不敢啊。”
他没再坚持，转而问道，“老人家，丫丫的父母呢？”
看着老人的神色暗淡扶苏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只听老人轻声开口，“丫丫的父亲四年前服劳役的时候累死了，她母亲一年前失足坠落也死了。”
“我这眼睛也是在那个是时候瞎的，不过幸好有丫丫在，她能给我指路，我还能种田交上赋税。”
扶苏脸色很不好看，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赋税多少？”
“官府说我眼瞎，丫丫年幼可以不交税的，但我还能干活，怎么能不交税，留下用的就都交了。”
“吃饭了。”丫丫端着瓦罐走进来，没好气的对着三人说道，“我和爷爷的吃食很少，只能给你们吃一点，给多了我们就会饿死的。”
她不情不愿的说着，看了老人一眼后，取出三个小陶碗给三人每人盛了一碗。
王离端起碗，看着里面绿色的菜，黑灰色的小麦，还有一点麦麸。
“三位，不好意思了，我眼瞎，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煮了些菜汤饭，三位见谅啊。”
扶苏尝了一口，苦的他都怀疑人生，不过他还是开口道：“很好吃。”
“你骗人，明明就很难吃，很苦。”丫丫瞪着眼睛毫不留情的说道。
扶苏尴尬的扶了扶额，被拆穿了，他咽了下去，那麦麸有些划嗓子。
“哼！”丫丫再次冷哼。
王离尝了一口，然后就放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尝过了扶苏做的臊子面，他再吃这些东西就跟吃土一样难受。
见他放下碗，丫丫顿时乐了，她欢快的跑过去，然后小心的，一步一步的挪到瓦罐旁将菜汤饭倒了进去。
“丫丫，你在干什么？”
老人的耳朵很灵，他一下就猜到了。
“啊？我没干什么啊。”
“你……”
扶苏打断了老人，真心说道：“老人家，我们得走了，着急赶路，多谢您容我们休息，还给我们指路。”
“没事，你们带些水走吧，一时半会也遇不到人家。”
“好，多谢。”
回去的路上，扶苏说道，“蒙毅，让官府多照顾一下这种情况的人家，尤其是还有小孩的，税收全免。”
蒙毅说道：“公子，税收需要陛下批文，具体情况要各地方官吏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