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和狄阁老的默契
翌日，难得的休沐日。
李贤早早的起了床，太平公主带来的那匹马给了李贤破局的灵感。
和甲胄一样，马也是大唐军队的重要物资。
换句话说，借调马匹也是需要“借调文书”的。
当然，李贤自己养的马并不需要通过武库署签字，不过……谁说平反就一定要用事实了？
太子的马不也同样是军备物资？
一天的时间在李贤的奔波中度过。
又是一日。
早朝。
李贤是很想把大唐这个“上十休一”的工作时间调整一下的，不说学宋朝改成单双号上班，最起码改成后世的“做五休二”也好。
但一提这个，就连狄仁杰这个“己方单位”都跳出来阻拦，说什么昏庸之君才疏于朝政，然后痛心疾首的样子就仿佛李唐王朝会因为这个改革而分崩离析似的。
没办法，李贤只能把这个提议暂且搁浅。
早朝的时间是枯燥无聊的，这段时间的大唐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各朝臣们也只是揪着鸡毛蒜皮的事儿掰扯个不休，连谁治下的百姓家中丢了些鸡鸭的事儿都能搬到朝堂上来争个面红耳赤。
李贤要做的就是端坐在首位，等着朝臣们争出个二五一来就行。
等到大臣们的“大事”终于商讨完毕了，李贤这才缓缓开口。
“朕昨日在武库署走了一遭。”
这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李贤还瞥到裴炎的脖子一缩，神情鬼鬼祟祟，就像是被老师抓住开小差的学生似的。
李贤很少在朝堂上主动提出什么话题。
因为李贤深知一个道理，外行人做外行事，治理大唐交给这些青史留名的贤臣就行，自己因为知道历史的走向去斗斗权谋还行，真要让他治理国家，那也是白瞎。
这点李贤倒是和武曌有些相似。
朝臣们紧张的看着李贤，这位英明睿智的帝王很少插手朝臣们的议事，但每次插手，都会在关键点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朝臣们可不会认为李贤是懒。
在朝臣们心中，英明神武的大唐陛下就像是大唐这艘万丈巨舰的掌舵手，寻常时候不会干涉大船的航行，但却对所有的航线熟记于心，每逢遇到暗礁和浪潮的时候，总能及时出现，拨乱反正。
所有人都等着李贤开口。
“朕查到了当年的一些趣事。”
这话一出，裴炎又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几乎都快缩到大殿的墙角去了。
“当然，朕不是去翻旧账的意思，而是觉得如今这武库署的借调手续存在疏漏。”
朝臣们有些困惑，武库署虽然重要，但似乎并没有拿到朝堂上商议的必要性，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官员们脸上表情开始变幻，似乎猜到李贤要做什么了。
当年的太子谋反案。
咱大唐陛下现在虽然英明神武，但年少时候也干了些荒唐事，比如什么刺杀个方士啊、宠幸个男宠啊、私藏点甲胄啊……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毕竟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所以……咱陛下现在是想遮掩一下当初的污点了？
朝臣们也能理解，作为大唐的脸面，皇帝的形象必须是光鲜亮丽的，所以当下就有大臣站出来请示道：
“陛下，怎么改？”
……
李贤有点纳闷。
自己的确打算改武库署的借调流程。
这大臣也的确问到了点子上。
但……没记错的话，这站出来的人似乎是个史官吧？
这话从你一个史官嘴里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咳咳，朕发现武库署将甲胄和马匹都归为一类物资这事儿不妥，马匹不像甲胄，存在着患病或是暴毙的可能，每每出现这种情况，武库署的复查工作极其繁琐，朕认为甲胄和马匹应当分开管理。
“当然，具体的方案就由狄相来草拟了。”
李贤的目光望向了下首位的狄仁杰。
作为大唐智囊，狄仁杰肯定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
说着，李贤转头向身旁的侍卫授意。
侍卫便捧着一卷文书，朝着狄仁杰走去。
狄仁杰接过文书，直接翻阅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只剩下狄仁杰翻阅文书的声音。
朝臣们大气都不敢喘，皇帝陛下和狄阁老之间商议政事，哪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半晌，狄仁杰才“惊愕”的抬起头。
“陛下！”
“噢？狄相请讲！”李贤也配合的做出惊讶的表情。
“老臣倒是的确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借调法子，但……老臣在翻阅当初的借调文档时却另有发现！”
狄仁杰话音一落，朝臣们都竖起了耳朵。
明眼人都知道，一段话前面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
“当年的太子谋反案另有隐情！”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虽然陛下要遮掩当初太子谋反案的事儿在百官心中心知肚明，但这事儿也就停留在心知肚明的地步了，狄仁杰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依旧让朝臣们惊讶。
莫非……真有隐情？
“当初从陛下东宫中搜出的甲胄和陛下当时的坐骑‘鸿雁’乃是同一批，可老臣方才翻阅留档，为何却只发现了‘鸿雁’的借调记录？马匹和甲胄并未分开，却单单只有‘鸿雁’的借调记录，这事儿怎么想都无法想通！
“所以……臣推测，当初的武库署……有人对借调文书做了手脚！”
狄仁杰这话一出，朝中哗然一片。
的确，马匹和甲胄是归在一类的，既然有马匹的借调记录，没道理甲胄就没有的！
那情况就很明显了，武库署有人将甲胄的借调记录销毁了，所以才找不到甲胄的借调记录。
至于这个销毁借调记录的人是谁，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太极宫里正幽禁着呢。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再深挖，当初的甲胄有借调记录，那就不是私藏……
陛下当年没有谋反？！！
李贤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还得是狄阁老深谙朕心呐！
只是给他开了个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但李贤依旧做出困惑的样子，道：“竟有此事？”
“老臣万分确信！”
狄仁杰做出义正言辞的态度，笃定道：“当年之事必然另有隐情！老臣既然是发现此事之人，理当追查到底！还请陛下任命老臣将此事立专案调查！”
李贤有些为难。
但似乎是架不住狄仁杰的拳拳之心，这才勉强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将此事交予狄相，平反朕当年的冤屈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规范武库署的借调流程，让类似之事不再发生！”
“臣领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