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机寺
小半刻后。
狄仁杰点头沉吟道：“甚是可行，不过此事老臣有两问。”
“狄相直言！”
“其一，如若要满足陛下所说的计划，就需要大量甚至是海量的玻璃制品，陛下……从何处弄来数量如此庞大的玻璃制品？
“其二，人有百面，忠奸莫辨，陛下又怎知此计不会误伤友己呢？”
狄仁杰的担心不无道理，李贤哈哈笑道：“这玻璃制品量产的事狄相不必担忧，天机寺最近闲了许久了，正巧给他们找些事做。
“至于狄相这第二问……孰不知姜太公钓鱼焉？”
“好！好！好！”狄仁杰双眼一亮，哈哈大笑道：“那老臣便做一回陛下手中的直钩！”
见狄仁杰没问题了，李贤也就站起了身。
笑呵呵的说道：“既如此，朕就先走了，这副茶具也就赠予狄相了，至少于此刻而言，此物千金不换，不是么？”
“此刻是千金不换，可老臣却巴不得立马将它换了去喽！”
……
从相府出来，李贤看了下时日还早，便转头向高求吩咐道：“去天机寺！”
玻璃的制作流程有了，当下自然是要去确认一下大唐的工艺水平够不够。
而整个大唐最顶尖的工艺水平，如今都集中在天机寺。
五年的发展，让那个原本只是作为李贤为自己增加筹码的天机寺，逐渐发展成了大唐举足轻重的科研部门。
无论是四轮的马车、还是弹簧减震装置、亦或马蹄铁、甚至是高炉冶铁技术等等，都是出自如今的天机寺之手。
而烧制玻璃需要极高的温度来融化石英石，估摸着也就只有如今的天机寺能胜任了。
可听到李贤说要去天机寺，却连武艺超然的高求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迟疑道：“陛下圣体重要……这天机寺……”
看着高求一脸心虚的模样，李贤忍不住笑道：“行了，天机寺最近的任务跟火药无关，不会再有天雷爆炸，放心去就是！”
高求这么提心吊胆的原因还得追溯到天机寺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时候。
彼时的李贤最想折腾出来的就是最佳配比的黑火药，以此来制作后世各种火枪大炮，这些东西在现在这个冷兵器作战为主的时代绝对能成为大杀器。
也就是那时，高求见证了什么叫平地惊雷炸在自己三丈开外，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和石破天惊的威力，让高求这个九尺壮汉都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更是直接炸死了数十个工匠。
自此之后，高求就对天机寺一直抱有阴影。
黑火药的研制太危险了！
并且李贤也发现，就算目前研制出来了黑火药，也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
作为武器，以现如今大唐的工业水平根本造不出来精度达标的枪管，更不要说拉出枪管里螺旋的膛线了，单兵作战的火枪就几乎没戏。
至于体积放大、精度降低的“红衣大炮”，造价高昂且不说，在现阶段实用性甚至还不如投石车。
不是威力不如，而是不划算。
就好比都知道打火机比火柴方便了无数倍，制作成本也低，但本身的研发成本却太高了，彼时的李贤需要将不多的精力放在“篡位”上，自然也就没再继续研究了。
除了精力有限外，黑火药本身的危险性也占了很大的原因，若是这样的爆炸再来几回，别说自己太子的身份了，估摸着就算做了皇帝，也得天天被百官弹劾。
顶着这么大的风险只是去做开山炸石的“土地雷”，这完全没有必要。
于是，黑火药的计划也就被搁浅了。
现如今的天机寺更多的是将精力放在一些“重工业”上的研发，可以说只算得上一个加强版的工部。
总的来说，如今的天机寺没什么安全隐患，高求的担忧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不过天机寺虽然做的是工部的活儿，但李贤却将其独立了出来，对自己直接负责。
唯有经历过后世的繁华，李贤才能深刻理解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的含金量。
任何一个足以改变人类文明的发明，几乎都是在偶然性中被发现，好比高速转动的木头能燃烧起来、沸腾的蒸汽能顶开锅炉、螺旋的线圈在磁场中能产生电流等等……
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居然还能这样。
李贤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
诚然，未来科技中很多东西李贤都只知道原理而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流程，就好比蒸汽机的原理是蒸汽推动阀门，热能转化为动能，但实际运用起来又有几个人能操作出来？
但没关系，这就足够了。
李贤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偶然性发现的概率放大到极致，变成有方向、有目的的实验让天机寺去研究。
在这种有方向、有目的实验下，天机寺总归是能折腾出来一些东西的。
而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种，都不是现在的工部所能把握得住的，需要李贤亲自去把控。
当然，也可以说是把最尖端的力量握在自己手上。
……
天机寺并不远，广袤的占地面积就决定了它很容易走到。
天机寺外观上看是一个庄园，庄园外重兵把守，几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可进了内部后，却是一座接着一座的“宅子”。
高求从未见过这样的宅子。
除了四面笔直的墙壁外，就只剩平整的屋顶，整个宅子里连房梁和立柱都没有，就像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似的。
盒子摆着一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巨大器物，有巨大打磨光滑的铁桩、像是磨盘一样的铁碾子、筛子一样的铁丝网、装着铁水燃着煤炭的熔炉……
无数光着膀子的工匠穿梭在这些古怪器物之间，见到自己和陛下进来，也只是行了个古怪的点头礼。
高求很想呵斥这些不知礼数的家伙，但自家陛下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高求也就只能忍了下去。
直到穿过一座座“方盒宅子”，高求才见着自家陛下停了下来。
而后，看向一位老叟笑道：“公输老头，最近还顺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