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个说法
手术室外，人群忙碌地穿梭。
医疗设备的嗡鸣和人们低语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紧张与从容交替。
林翔关腹的过程乏善可陈，没有太多亮点。
他就像是一位老匠人在默默地打磨着作品一般，虽然娴熟，但却少了些观赏性。
在这个过程中，程安一直有意留意门口的动静，好在某人没来，让他少了些许尴尬。
“程安，小虎，接下来我还有手术，下次再带你们吧。”林翔用美容线一边缝合皮肤，一边对程安和陆小虎说着自己手术实在太忙之类的说辞。
话音刚落，他缝完最后一针，顺手接过护士递来的纱布，轻巧地盖在伤口上，手术结束。
“好的。”程安简单地应了声，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以他的性子，本就有些随遇而安。
而站在二助位置的陆小虎却是始终馋的不得了，一米八的高大身躯不时伸长脖子张望，眼中闪烁着渴望。
林翔没有留步，而是迅速脱下了手术衣，匆匆离开。
程安也紧随其后，把术后本来还需要应对的诸多琐事交给了小虎，潇洒离去。
走出手术间，林翔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只有忙忙碌碌的走廊。
程安当然没有遇到影视剧中那种家属慌忙迎上前来紧张询问手术结果的情景，同样，也没有同行们夸张的称赞与喝彩。
迎接他的，只有走廊里微冷的风。
程安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了些。
虽然没有掌声，但他知道自己挽救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性命，这便是他这份职业的价值所在，有一种淡淡的自豪。
然而，这份宁静的自我感动并未持续太久，他的手机铃声很快便又欢快地响起。
他低头一看。
微信消息不断闪烁，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郭红翎发来的一条消息：
“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的笑脸，无奈笑笑，随手关闭了信息。
但紧接着，手机中又是一连串的新加好友的申请提示，诸如“一一还是二二”、“沐”、“花花世界”等头像依次欢快地跳动着，仿佛都在热情地招手，想要成为他的好友。
程安一一点了通过，尽管他对其中大部分人的名字根本就对不上号。
而正当他正准备继续查看工作群中是否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时，一条语音通话突然跳出。
他微微一愣，点了接听。
“程安医生……”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悦依有如绵绵春风的声音，除以之外，语气中还透露着一丝急切，“产房这边有些状况，您能尽快赶来吗？”
“好，我马上到。”程安应了声，随后挂断电话，快步向更衣室赶去。
他需要取回寄放在更衣室临时柜里的白大褂，才能赶往产房。
临床医生的生活大抵是如此，没有什么空闲，一茬接一茬的事情总是源源不绝。
无法停歇。
……
住院部12楼。
程安迅速换好了衣服，脚步匆匆地赶回到产房。
病房的楼道里，家属们的议论声和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忙碌与紧张的氛围。
程安一进产房的大门，就看见林悦依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
她看见他，便立刻迎了上来。
“程安医生，”林悦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今早你助产的那个产妇的宝宝，出了点问题。”
“嗯？什么问题？”程安疑惑。
“宝宝在儿科做了个胸片，诊断出了肺炎，而且还比较重。”
林悦依凑近他，小声说道：“现在家属意见很大，他们认为产妇羊水三度的时候医生却没有立刻手术把宝宝分娩出来，结果导致小孩吸入了过多被污染的羊水，因而导致生病。现在吵着要个说法。”
“说法？这是个什么玩意？”
程安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家宝宝在他妈妈的肚子里拉了泡大的，导致羊水三度，结果倒好，现在反倒要我们负责？这逻辑真是奇葩！”
“……”林悦依听着程安有些浑不吝的玩笑话，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作为妇产科的助产士，她虽然年轻，但也明白，羊水三度确实不是剖宫产的指证，是完全可以顺产的，所以他们的处理毫无问题。
当然，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却并不意味着家属们能够理解。
而且就算理解，也未必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没有埋怨。
“梅姐和李博已经去解释了，但是效果并不好。”
林悦依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提醒道：“程医生，现在家属的态度很不好，他甚至还认为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医生的助产才导致感染的，我担心，这会对你产生不良影响。”
“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出好心没好报的戏码罢了。”程安无所谓地摇摇头，又问道：“对了，这些不满，是家属自己说的，还是产妇本人的意见？”
林悦依捋了捋额角的碎发，思索道，“好像是家属说的，产妇本人倒还好，就是情绪有些低落。”
“那行，我知道了，先去看看病人吧。”程安摆摆手，没再多问，而是率先向产妇的病房走去。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荣获”一封投诉信。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免还是尽量避免。
当然，如果实在避免不了，那就爱咋地咋地，他也不惧就是了。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或许是受到那段奇异梦境的影响，程安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更加随性了些。
……
产科病房位于13楼，与产房并不在一层楼，功能更是完全不同。
这里主要住着还未进入产程，或是已经分娩完，又或是正在保胎的孕妇。
比如已经分娩完的吴艳，她现在就躺在51床，那是一间条件还算不错的单人间。
阳光透过半掩的百叶窗，斑驳地洒在她的脸庞，让她原本有些苍白、虚弱的神情显得有些安详。
程安和林悦依推开病房的门，只见梅姐和李博正围在吴艳的床边，正在解释着什么。
但家属，也就是吴艳的丈夫刘文林，一个身材稍显矮胖、脸上挂着厚重眼镜的30多岁男子，对她们的解释却并不满意。
“李医生，我妻子虽然一直在刘主任那里进行产检，但我也明确告诉你们我们想剖宫产，是刘主任和你们一直劝我们尝试顺产。”
“我和我妻子听了你们的建议，可现在宝宝却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
刘文林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咄咄逼人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