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岗站
在华国，按照规定，120从接到电话呼叫到派救护车出发的限制时间，是5分钟内。
但事实上，绝大多数妇产科的出车都难以在规定时限内达成，即使是东江医院这样的省重点医院也不例外。
原因很复杂，但最主要的还是急诊科本身并没有妇产科医生。
所以一旦接到出车任务，救护车得先去住院部接上妇产科医生，再一同前往现场。
就比如现在。
“咚咚咚——快开门，我们是妇产科的，来出车了！”
住院部楼下，陆小虎扯着个嗓子拍着车门，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是干啥的。
毕竟出120啊……
对他来说，确实是第一次。
“诶？你们科今天怎么换人了？还是两个大老爷们，我都没认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急诊护士小荷，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程安，当然，还有相对有些凡普，正拍着车门的陆小虎。
她麻利地把车门打开，又仔细地扫了两人一眼，眼神有些惊喜，又有些嫌弃。
“哎呀，副驾驶坐不下你们两个人，会超载的！那个胖点儿的，你得到后面去坐！”
说着，小荷指了指程安身旁，那个正努力维持阳光大男孩笑容的陆小虎。
“胖？诶？安哥！你看！我就说不来了吧！”
陆小虎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了下来，化为了一脸的不情愿。
“每次跟你出门都是这样，尤其是女生，这歧视也太明显了吧！”他嘴里嘟嘟囔囔着，满腹牢骚。
其实作为北方出生的汉子，陆小虎确实骨架偏大，但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才150多斤，也谈不上胖。
“行了，别贫了，正事要紧。”程安拍了拍陆小虎的肩膀，习惯性地安慰了两句，随后打量起小荷。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有些工作经历，口罩外露出的眉眼还算端正，至少能打个七十分。
“那我们都去后面坐吧，麻烦你也跟过来，和我们说说病人的情况，动作要快点，我们已经耽误时间了。”程安简单安排道。
“额……那也行！”
小荷又打量了一眼程安那张有些过分年轻帅气的脸庞，这副颜值在他们这行犹如一股清流，确实罕见，让人赏心悦目。
她接着说道：“那我就让担架大哥坐副驾，我跟你们一起在后面，详细说说这次的情况。”
说完，她拍拍手，轻巧地走下车来，朝着程安露出了一幅尽量甜美的笑容，然后带着两人钻入了救护车的后箱。
……
很快，随着众人迅速落座，司机大哥踩下油门，救护车如同离弦的箭般呼啸着驶离医院。
此时大概是因为已经错过了交通高峰期，沿途的车辆都自觉地为他们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
因此他们这辆救护车除了车速快点，倒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绎的那般，一路“哔卟哔卟”地警笛前行。
“患者是位23岁女性，因突发剧烈下腹痛，被白岗地铁站的站务人员发现，紧急帮她拨打了120。”
小荷四平八稳地坐在颠簸的救护车中，从绿色洗手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A5纸，上面记载了这次出车的简要信息。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向程安和陆小虎介绍着简要情况。
“患者目前独自一人，没有家属，所以还在地铁站内等待，而且因为患者疼痛剧烈，站务人员也不敢随意动她，都在等我们到场。”
“至于更多的细节……”
说到这里，她抬眼对上程安那双深邃的眼神，轻轻摇头：“我们也不太清楚了，只能等到了现场再进一步了解。”
“好，谢谢你，说的很清楚了。”程安温和一笑，并自我介绍道：“我是程安，这位是陆小虎，我们都是今年刚入职的妇产科医生，也是第一次出车，如果有什么注意事项，还请你提醒我们。”
“我叫陈晓荷，也很高兴认识你们，叫我小荷就好啦！”小荷甜甜一笑，显得兴致很高。
“至于注意事项嘛……”她以手托腮，思考了片刻，“说实话，我跟妇产科的出车经验也不多，我们到现场后再看情况随机应变吧，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一般妇产科出车都没什么危急重症，就是麻烦了些。”
听到这里，陆小虎也停下了四处探索的目光，他带着些许的紧张的神色，悄咪咪地靠了过来，好奇问道：
“那个，小荷姐，如果我们到了现场，病人突然说不疼了，那我们是不是就能直接回去了？毕竟……我那边还有一台手术等着我去做呢！”
他故意把“手术”二字咬的很重，显得自己好像很重要一样。
同时他也是在暗示，自己可不是担心出车任务艰巨，有了退缩情绪。
然而小荷的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急诊室摸爬滚打的三四年里，什么人没见过？因此她一眼就看穿了陆小虎的虚实，心里暗暗好笑。
反倒是一旁老神在在的程安，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当然，哪怕是个绣花枕头，那也是个挺养眼的枕头，她爱看！
“陆医生，出勤可不是闹着玩的。”小荷解释道，“就算患者现场不疼了，我们也得进行详细的检查和评估，确保患者没有其他潜在的问题才行，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要带回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的。”
说完，她稍作停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患者确实症状缓解，自己也拒绝去医院检查，那我们也不勉强，毕竟还有许多其他的患者需要我们的帮助，让她签个字，然后我们跟急救中心报备一下就行了。”
“确实如此。”一旁的程安拍了拍小虎的肩膀，安慰道，“一般情况下，讲究首诊负责制，所以我们都还是要把患者拉回医院，留观或者检查一下的，确保患者的安全第一。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据我所知，只要不是孕妇把孩子生马路边，或是厕所里，一般都不需要现场急救处理，所以，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
“谁说我紧张了？”陆小虎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服气，感情这个车里坐着的几个人，就他最露怯了？
他故作镇定地抬着头，捋了捋额角的碎发，语气略显自信：“我只是随便问问！出车什么的，对我来说还不就是个小意思？”
但随即，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什么，看向程安，好奇问道：“诶？安哥，你刚才是说会有人把孩子生在厕所里……不能吧！”
“当然有了。”程安笑笑。
“你咋知道的？”陆小虎震惊。
“看新闻说的……”程安脸上的笑容愈发神秘。
“啊？不会吧？”
陆小虎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幅你又在逗我的表情：“安哥，那种新闻你也信？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院外分娩应该很少见了吧，反正我是没见过。”
程安又是笑笑，没再回话。
他的目光透过了救护车的窗户，投向外面飞速后退的人群和车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但很快。
他的脸色突然郑重了几分。
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红灯路口，司机大哥突然顶着红灯，强行将救护车逆行插入了斜对角，一处人潮涌动的路口。
紧接着，一个急刹，停住了车。
路边，两位穿着米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皱着眉，严阵以待。
再远些的地方，一个红色的地铁站标识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
“不聊了，我们到了！”
陆小虎还想说什么，但程安已经迅速拉开车门，拽着他，快步向地铁站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