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为刀俎（下）
葛玄脚下生风，想要闪开面前的几个食尸鬼，但这几个护卫还保有为数不多的理智，伸出手掌奋力阻拦着。
他心头火起，手中龙渊刀光暴涨，双臂用力，有如幻影般斩出，面前的食尸鬼仅仅拿着长刀抵挡了两三下，便连刀带人一同被斩碎。
旁边的几个食尸鬼也挥刀砍来，葛玄升起土墙挡住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干掉最近的两个。
正打算继续追杀，院门处涌入一众光着上身，水手打扮的汉子，刘宝盛跟在后面，看到刘智勇伤势严重，忙上前扶住：“智勇，坚持住，我送你去治伤。”
刘智勇口不能言，此时捂着伤口摇头，另一只手颤抖得指着庭院另一边的葛玄，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刘宝盛按住他的手，回头冲葛玄这边温声劝说：“老神仙，在下刘家刘宝盛，前日里我家子弟和一位小友发生了些冲突，那位小友可能受了些伤，才让老神仙如此动怒。又或者因为我们找了个人头假冒那位小友，但这也是我们维护家族脸面的无奈之举。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那侄子已死，就算再大的仇怨也该解开了，您说呢？”
葛玄不答，自顾自地运转《文始真经》，补充着损耗的灵气。
刘宝盛面上也不尴尬，继续说着：“不如这样，您开口，有什么吩咐我们刘家尽数接下，只盼能和老神仙您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葛玄权当这人在放屁，他见对方援兵人数众多，心知这些人今晚是杀不完了，补充了一下消耗过半的灵力，跳上屋檐径自离开。
刘家的船员想追上去，被刘宝盛伸手拦住，“先送智勇去治伤，你们追上去也杀不掉他，反而徒增死伤。”
一夜将尽，天空仍旧阴沉，浪花拍打在岸边礁石之上，海风不断吹来凉意，晨光被密布的乌云尽数遮断。
刘宝盛在清晨时分收到了家中快马送来的书信：“吾弟亲启：母亲尚在修养。慈溪马市传来线索，贼人疑似已经北上，大集暂缓，先除后患，家中事了后为兄尽快赶到。”
落款：刘宝丰。
“来人。”
刘宝盛叫来心腹，“把在城里的兄弟们都叫回来，那老头行踪不明，难说会不会再次袭来，大哥会尽快赶过来，我们先以不变应万变。”
心腹点头出去安排，刘宝盛神思不属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被茶水烫得一口吐了出去，想要发火，读书人的修养又让他强行克制，最终只得将茶盏摔在桌上。
远处的一间小楼屋脊上，葛玄眺望着刘家院子里的动向，看到人马尽数回笼，这才跳下小楼，转身向城外大营走去。
清晨的军营里悄无声息，葛玄轻车熟路地找到看守百姓的军官营帐。
打开帘子向里看了看，床上鼾声大作，肥胖的军官正赤身裸体地仰天大睡，旁边蜷缩着两个瘦小的女子，地上散落了一地女子衣物。
葛玄无声地切下胖军官的头颅，黄色的脂肪缓慢地从断口处滑动，深红的血液喷溅，片刻后黏稠地淌在床上。
两个女子听到动静警觉地醒来，看到身旁的血腥场面又晕过去一个，剩下一个面色煞白，嘴唇哆嗦地看着站在床边的老人。
葛玄开口：“姑娘，老朽前来助你们脱困，快带着她回家吧。”
谁知这女子眸中满是惊惶，抱着薄毯躲进墙角，一言不发地埋着头。
葛玄又开口劝说了几句，无果，只得无奈地走出营帐。
来到旁边的几处官兵驻扎的营房，里面像是挤作一团的沙丁鱼罐头，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糜烂的景象更是不堪入目。
风刃划过躺在女人堆里的卫所官兵，葛玄几次劝说，其余的人依然畏畏缩缩地不敢出逃。
“命要自己挣啊…”葛玄长叹了一口气，甩出几点火星落在营帐上，火焰缓缓地蔓延开来。
葛玄朝百姓们被关押的地方走去，身后开始燃烧的营帐里跑出许多衣不蔽体的女人。
营地里此时已经有人起床烧火做饭了，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妪端着每日发放的一点稻谷，在水桶里盛了一盆水，放在简易砌筑的土灶上，至于肉食蔬菜则半点也没看到。
“老姐姐，抓你们的人已经死光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老妪上下打量着葛玄，像是看到了疯子：“你这老头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接着扭过头去，朝旁边喊来自己的儿子。
一名干瘦男子走了过来，“娘，咋了？”
“你问问谁家的老头走丢了。”接着又小声在她儿子耳边说：“又疯了一个，过来说要逃跑。”
葛玄无奈，直接对男子说道：“年轻人，那些官兵确实死光了，不信你看那边的营帐。”
男子顺着葛玄手指的方向看到远处官兵营帐里燃起的熊熊大火，惊得跳起来喊道：“快来人去灭火！”说着就要跑过去。
葛玄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皱着眉头问：“你们知不知道他们要拿你们去干什么？你们是被掳到这里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几日还要被拿去喂鱼！为何还要帮他们？”
男子被举在空中，双手用力掰着葛玄的手指，老妪也在一旁拍打着他，喊着放我儿下来。
挣扎了两下发现无济于事，干瘦男人苦涩地垂着眼睑：“老先生不是被抓来的吧？您或许是有本事的人，但就算杀了这守营的小猫小狗两三只，又能抵得了什么事？”
“我们以前租了许家的地勉强过活，后来田租越来越高，交了租子就吃不起饭，一家人只能躲进山里，不还是被刘家带人逮了出来？你走之后我们只会被重新抓起来，遭受更狠的毒打。我不想我老娘受苦了，他们答应放我家狗蛋一条生路，老先生还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吧…”
老妪大声哭喊着，苍老的手掌奋力拍打着葛玄的胳膊，葛玄看着眼前未老先衰的男人，缓缓将他放下。
附近被圈养在这里的百姓渐渐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