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为鱼肉（上）
葛玄环视四周，男女老少愤怒的看着他，手中拿着长短不一的各种物件，跃跃欲试。
“这才对嘛，命要自己挣…”葛玄口中喃喃重复着方才的话语，只不过此时少了几分愤怒。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随后猛然一脚将那名男子踢飞，瘦弱的身躯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将远处的草垛砸出大坑。
周围的百姓终于露出惊恐的神情，葛玄手中火焰射入天空，嘭的一声化作满天火花，星星点点的落在人们身上，于是人们开始大叫，开始四散而逃。
“拿出你们刚才的劲头，去找活路吧。”
那一脚他用了巧劲，想必男子没受什么伤。至于这些百姓，无论还有没有心气反抗，葛玄起码不能让他们化作鱼妖和食尸鬼的养料。
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来之前随手救的那位蓝姑娘，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比人和狗还大，起码她还敢摆上性命搏出一条生路。
回城时一路无言，葛玄在路边找了个小摊，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碗豆腐脑喝了一半。
连番激斗又一夜未睡，葛玄感觉有些疲惫，于是在这不算干净的小城里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休息。
这次他仔细瞧了瞧店家几人的形貌，确认不像之前那家掌柜的儿子一样鱼人化才略略放心。
傍晚，葛玄一觉醒来，白天的见闻暂且放在心底，他敏锐地发觉城中的灵气又丰沛了不少。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总归不是坏事，趁此契机葛玄盘腿而坐，运转起功法来，想着尽快晋入筑基。
一夜过去，葛玄通过内视发现丹田中凝结的灵液依旧被这具身躯的筋骨不断吸收着，虽然力量和速度又增加了不少，但功法中描述的凝气成海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仔细地检查过身体各处，没发现什么异常，葛玄思考起其他突破的方法。
思来想去，发现为今之计也只能解决掉许刘两家之后找个无人之地继续闭关，看什么时候能够积攒下第一滴灵液了。
第二天一早，往返城外大营运输粮食的小旗匆忙跑进衙门，嘴里大喊着不好了，当值的千户张镗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咋咋呼呼的瞎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张大人，城外大营被放了把火，我们的人都被烧死了。”小旗战战兢兢地回忆着被烧成焦炭的同僚。
张镗闻言也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把着小旗的肩膀低声问：“肉票呢？跑了多少？”
“不少人跑进山里了，不过我们的人在山下吆喝了几嗓子，那些混球就乖乖地下来了，现在都老老实实地被我们的人看着呢。”
张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先带人出城稳住他们，再问清楚我们的人是谁杀的，不说就上刑，我和刘大人稍后就到。”说罢连忙往后堂跑去。
刘锦听张镗禀告完，一把将桌上的纸币砚台扫落在地：“我早就知道刘家招来的祸害迟早要闹出事来，不用问也知道和前两天去刘家别院杀人的那个老头脱不了干系。”
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又问张镗：“刘宝丰回来了吗？”
“大人，还没听说他回来，可能还要过两天。”
“那就叫刘宝盛过来一趟，让他们赶紧开始交易，我管不了那些肉票了。”
一刻钟后，刘锦坐在衙门大堂的太师椅上看着匆匆赶来的刘宝盛。
“刘家兄弟，事情张千户应该告诉你了，我就一句话，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去联系鱼妖，最迟八月二十之前，你们就要把营里的人交给它们。”
刘宝盛笔直地站在后堂中央，拱手道：“禀刘将军，事发突然，联系鱼妖尚需时间，况且我家大哥还没赶到，还请将军宽限几日。”
啪的一声，茶盏摔碎在刘宝盛脚下，刘锦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一遍，八月二十，我没在征求你意见，听懂了吗？”
刘宝盛被茶水溅了一身，平时以文人墨客自居的他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更何况打他脸的还是个粗俗的武人。
此刻他只觉气血上涌，双眼发胀，双拳不自觉地攥紧，但抬头瞥到刘锦带着杀气的冰冷眼神还是让他清醒下来。
沉默许久，他低头应道：“遵命。”
嘉靖二年八月十八，秋分。
每年春分和秋分前后会有一年当中的两次大潮，今晚的招宝码头依然有渔民忙碌着，这个时节暑气逐渐消散，海边还算凉爽。
张渔有一家居住在海边，世代靠海为生，今日大潮的收获相比往年翻了一番，看来后面潮水未退之前这几日也会有不错的渔获。
哼着小曲儿将捕捞的鱼货分类装进桶里，盘算着明早能买的价钱，张渔有心中一阵激动。
一阵大风自海上吹来，船上的渔火骤然熄灭，随即一股恶臭的鱼腥味窜入张渔有的鼻孔。
“呸，什么玩意儿，又是哪家的死鱼没清理。”
他向船头走去，还没点燃渔火，就注意到远处的海平面卷起一层黑色的浪潮，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鲜明，潮峰不高，但在海上划出一条颀长的黑线。
张渔有没见过这种海浪，眯着眼睛向远处望去，黑线逼近的速度很快，渐渐地他听到了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声音，这声音不似人声，不可名状，差点让他站立不稳。
很快，他便看清楚了黑潮里的东西，竟是一个个庞大的人影裹挟着海水朝岸边迅速接近，他想起了近两年时常听闻的鱼妖上岸捉人的惨剧，当即提起两桶最贵的鱼往岸上逃去。
第一波黑潮冲上海岸，一个个身高超过八尺的鱼头人身怪物缓缓在沙滩上站起，脖子两侧的鱼鳃不断开合，嘴里发出无法理解的呓语，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鱼妖密密麻麻挤满了码头，墨绿的皮肤上海水缓缓滴落，腥臭的海风愈加浓烈。
张渔有提着木桶疯狂逃窜着，身后是几个同样惊惶的渔民，几人不断回头看着身后，提心吊胆地跑向家中。
汪氏看着自家男人进门后一脸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出啥事了？”一边拿过麻布给他擦着汗。
“孩他娘，快收拾细软，有鱼妖上岸了，我们快逃。”张渔有气还没喘匀，慌张地去翻箱倒柜。
汪氏虽然惊诧，但也没多话，自家男人打了这么多年鱼，眼力比自己强，当即叫醒已经睡着的大女儿和小儿子，拿过衣服往他们身上套。
院子里的栅栏传来断裂的声音，张渔有脸色更加苍白，抄起鱼叉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发现自家院子里的栅栏破开了个大洞，但张望了许久没发现有怪物的踪影。
“收拾完了吗？衣服不要了，只拿铜钱就行。”
一家四口背着包袱走出房门，大女儿困惑地问着：“爹，娘，我们要去哪儿？”
“嘘，别出声。”张渔有攥着鱼叉东张西望。
忽然，他鼻子抽动两下，熟悉的鱼腥味钻入鼻孔，还没来得及思考，身后房顶上坠下巨大的身影，踩着他的头颅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