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胞妹
他们走了几步，豆卢宁还是气不过，又跑回去争吵了几句，竟然还真吵出了一个结果。
原来，当初被困在山上的，不是还有三十个罪犯嘛！这三十人本来是要被发配去给胡族部落当役民的，但他们又在祁功指挥下立了功，按理应该有奖赏。正好，祁功按照柔玄的规矩，应该被提拔为军主，手底下掌管些士卒。豆卢宁一通吵，就把那三十个人安排给祁功了。
这倒是让祁功颇为惊喜。
那三十个人，跟着自己有了那些经历，总比随便拨调的士卒好得多。
待做完了这些事，他们三人走到了镇将的官署前，此处大门敞开，有个人牵着一匹马，早就守候在那里。
豆卢宁却又是一抱拳。
“祁大哥，士愉，我父亲其实昨天已经启程南下了，我因为处理琐事，才一时没有离开，今天又听到了军情，拖延了大半日。我此时就要动身南下，追寻我父亲的队伍。诸位，后会有期！”
说罢，他双手抱拳，深深一躬。
祁功和元悛对视一眼，也都是抱拳回应。
“后会有期！”
待声音落地，豆卢宁便飞身上马，驰骋而去。
望着豆卢宁远去的背影，祁功倒也有些感叹。他穿越后不久，就认识了这么位历史名将。可相处了还不到一日，对方却又离去了，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相见。
此时此刻，在场的便只剩下祁功和元悛了。祁功收拢住心中的感慨，朝元悛笑了笑，问道：
“你呢？准备何时回洛阳？却不知晚上又住在哪里？”
元悛摇了摇头。
“我明日只怕也要出发了。我出猎前，就住在柔玄，豆卢永安的父亲给我安排了一间屋子，我还留了几个仆人在那里。他们先前必然以为我是沉迷打猎才几日未反的，现在一定也还在那边。我明天就带着他们去见父亲。我之前答应祁大哥的事情，也一定会办到！”
祁功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啰嗦，和元悛抱拳道别，便就此分开。他先去找人，把除了阿噗纳的蠕蠕俘虏圈好了，等候元悛找人来取，又把马寄存在公署处。最后，则去领了那三十个罪犯，与他们说明了情况。
做完了这一切，祁功就该回家了。
祁功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小门小户，没什么亲戚宗族，家里也只有一个妹妹，还不到十二岁。祁功叹了口气，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亲人。
他一边回忆着身体原主和妹妹相处的办法，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的门前。
说是家门，其实有些勉强，这只是一个窝棚罢了，天冷的时候挡不住风，下雨的时候遮不了雨，必然要零零碎碎地漏进去点点滴滴。
祁功身后跟随的众人先后退几步，自己轻轻敲响了房门。不多时，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开了一角，一个小脑袋略显谨慎地探了出来。
那是个小姑娘，面目倒也清秀，只是皮肤有些黑。她探出脑袋，突然似不可思议般地瞪大了眼睛，竟是呆滞在了当场。
“阿，阿兄？！”
不等祁功反应过来，这孩子突然朝前一扑，一下子扑进了祁功的怀里。她再抬起头时，小小的面孔上，已经都是眼泪鼻涕。
“阿兄怎么去了那么几日，我只以为，只以为阿兄要回不来了！我去求告别人，让他们去找你，却都不理我……我想阿兄想得好苦！”
她说到激动处，越发哽咽抽泣了起来。
祁功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全仗着哥哥照顾，偏偏哥哥外出失踪了，她哪里会不担心害怕！她四处去找人帮忙，可别人看她这么一个小丫头，又有谁会去真的搭理？这孩子必然是受委屈了。
既然自己穿越到了这个祁功身上，占用了他的身体、姓名，也自然要对他的亲朋负责。那句网文里很流行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受其因果”嘛！
想到这，祁功轻轻拍打这孩子的后背，温言细语，安慰起来。
“嫆娥莫怕，阿兄遇到了些事情，耽误了些日子。你看，这不是完完本本地回来了嘛！”
原来这孩子叫做嫆娥。
嫆娥在祁功的怀里又抽泣了几声，突然用力朝祁功的肚子一推，把自己推了出去，又一把抹掉了眼泪。
“我不哭了！阿兄出去劳累了几天，外头又有雪，我却还把阿兄堵在门口，实在是不应该。快进来吧！”
说着，她侧身让出道路，却也因此看到了后头跟着的一大群人。
“他，他们是谁？”
嫆娥一下子又愣住了。
还没等祁功说话，那个阿噗纳竟是直接匍匐拜倒在了雪地里。
“我是大人新收的奴仆，见过小主人。”
他这番有些诡异的举动把嫆娥吓了一跳，一下子跳进了屋子里，又缩到了祁功的身体后头。
“阿噗纳！快起来吧！你把我妹子都吓到了！”祁功也多少有些无语。他之所以留着这个阿噗纳，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有针对蠕蠕王的计划，身边留个蠕蠕人，有些事情做起来方便。可这厮动辄五体投地，显得太引人注目了。
他又摸了摸嫆娥的头。
“妹子，我说出下面几句话，你莫要不信。你阿兄出门，不小心遇到了蠕蠕人的骑兵，又不小心把他们打了个全军覆没，立了个大功劳。这些人，以后便算是跟随我的部众了。”
嫆娥听得木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头果然不信。可她瞅瞅外头，那三十来号毕恭毕敬站着的人，又分明不是假的。她只好张开了口。
“啊？”
“莫要‘啊’了！快些让他们都进去吧！莫要等候在雪地里了！”祁功揉了揉嫆娥的脑袋，把她推开，又转身冲新得来的手下笑道：
“大家都进来吧！只是屋子里太狭窄，要委屈诸位挤一挤了。”
他说得没错，屋子里果然太狭窄，三十来号人几乎肩膀挨着肩膀，脑袋挨着脑袋，肚子贴着肚子，好不狼狈，把嫆娥也吓得缩在了墙角里。
唯一的一小片空地是留给祁功的。虽然屋子里空间狭窄，但人们还是很自觉地为祁功留出了一片空地，没有人敢于随便接近于他。这倒不是因为祁功是他们如今的老大，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在秃狼山上亲眼见过祁功呼风唤雪的本领的人！
他们的内心，早就对祁功又尊敬，又惧怕了。
“长乐德公主，太祖之胞妹也。太祖时与众将居柔玄，屋舍窄小，饮食竭尽，多仰长乐奔走，为之筹备。”
——《赵书·诸公主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