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鹿正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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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愚者喋喋说祸福

正是因此,祁功心里,甚至开始出现了对自己的元从部众的不信任感。倒不是不信任他们的忠诚,而是不信任他们的实力!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些想要引为臂膀的元从中的大部分人,是否在能力上,在价值上,在潜力上,其实远逊于柔玄的老人!

虽说后来,葛南这些人投奔到了自己的麾下,让自个的刀好像鲜亮起来了。但话又说回来,他想要妥善地驱使葛南这些人的刀,不也要依靠祁定这些元从为依托吗?!

除非,他选择更亲近葛南这些柔玄老人,而不是更亲近自个的元从部众,把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前者去办,把自己身边最大的油水也都分给前者。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天,祁功一有机会,就要求祁定等人冲锋演练,甚至于到了焦躁的地步!

他这其实多少存了几分比较的心思,想看一看,到底是哪波人,更值得他引为依托一些。

只是这些思虑,不足以对外人道。

而今日,葛南等人突然而来的怯懦举动,却反而提醒了祁功,一个人的勇敢与否,难道就是天生的吗?

同样一个人,若是没了激励,本来勇敢也可能变得怯懦。同样一个人,若是运用得不得法,本来勤勉也可能变得怠惰。同样一个人,原先是怯懦的,可若是置身于不得不拼命或是其他什么逼迫其勇敢起来的处境下,又如何不能变得勇敢?!

他自个那些的“云从部众”,难道就真的一定比不过这些柔玄老人吗?!

只怕不是的!

今天祁定等人的表现,和葛南等人的怯懦,难道不就是运用得法,可以化弱旅为雄兵的表现吗?

既然如此,祁功这些天因为“部众懦弱”而担忧,去犹豫着是否能真的能依托自己的元从部众,却显得有些可笑了!

想到此处,祁功展露出笑容,笑呵呵地朝祁定招手。

“祁定,你们这些天的表现,很不错!”

葛南先是不知道祁功为何发笑,并因为自个的发言而惴惴不安。此时,他又见祁功表扬起了祁定,不免越发失落。他正想说些什么,可这时,远远的又有人骑着马跑来了。

这人同样离得老远就大呼了起来。

“军主,斛谷军主传来消息,镇将今天中午已经进了城,让我们下午都去官署见面!”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那镇将,怎的偷偷中午进了城?!

……

万俟轨掩上房门,跪倒在地上,竟是满面是泪。

“将军,我,我无能……”

他一边叩首,一边涕泗横流,竟是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

而在一张软床上盘腿坐着的,是个中年的男人。这人胡须有点稀疏,身子略微显得肥胖,眼圈也有点黑,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甚至多少有那么一点萎靡的样子。

如果离得近些,还能闻到,这个人身上有一股酒气。

这个人,就是理论上已经任职了一段时间,但刚刚才进入柔玄的柔玄镇将——元恩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燕州宴饮、赋诗,题的也都是些抒发贬谪之意的句子。他确实不想来柔玄。

可不管怎么的,他到底是被安排了这个职位的。他一个月两个月拖着不上任,朝廷看在他宗室的份上,也就算了。但这拖得久了,只怕确实不像个样子。

更何况,这柔玄还出了一件大事!那个权宦刘腾的其中一个干儿子,在柔玄来了一趟,回去的路上,据说被蠕蠕人劫了!连头都被砍了下来!

所以,他不得不来柔玄了。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万俟轨,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

“将军!”万俟轨却丝毫没有起来的样子,再度叩首。

“我不敢隐瞒将军。这次宫里的贵人被害,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祁功在背后捣鬼!他还把贵人的头割下来,还伙同本地各个豪帅一起来威吓我……他们的眼里,早就没了将军,没了朝廷!连将军派给我的甲士,都被他们私下杀了!我自个不敢和他们相抗,只好等着将军来做主!”

他说到动情处,抬起头来,看着元恩。

“那个祁功,一向是个刺头!我来了柔玄,本来想着开源节流,勤俭积攒些东西下来,好帮将军盘桓,早日升任到别处去,却不想,一时大意,本来献给将军的册子被那祁功看了去,又不知他是如何认字的,反被他咬死了不放,乃至于私自分了府库……将军,着实是我无能!”

元恩却显得有些烦乱。

“起来!”他低声喝了声。

万俟轨仍然不动。

元恩暴躁起来,顿时翻了脸色,瞪着眼骂道:

“好不识趣的狗才!我叫你起来,你不曾听到么?为什么装聋作哑?是不认我这个将军了不成?!”

万俟轨见自家将军当真发了怒,吓了一跳,也不敢再作弄委屈了,急忙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将军,将军息怒……”

元恩“哼”了一声。

他瞅瞅万俟轨,瞅瞅这家伙一脸狼狈的样子,又不由叹了声气。这厮虽然有点不识趣,但终究是跟了自己那么多年的老人,是自个的心腹,是个体己的人物,对他这般,着实又有点不忍心。

元恩是个心慈面软的性子,摇着头,语气和缓了一些。

“我不是有意要凶你,实在是这个宫中贵人被杀一事,只怕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件事,不是你可以掺和得了的,甚至,就连我也不能掺和得了!这其中的隐情,我不能说与你听,你也休要再问!自今天以后,你就只当那姓刘的是真的被蠕蠕人杀了,别的事情,一概不要多嘴,可明白了么?!”

他说得语气激烈,让万俟轨不由地心慌肉跳,不明白自家将军口中的“更深隐情”,到底是什么。他最会察言观色,看得出自家将军不像是在骗自个的样子,一时间惊疑无比,却果真低下头,不敢再多问了。

元恩这才长长地又叹了口气。他果真是烦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