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发绳很丑
宿醉的报应就是第二天头痛欲裂。
周六明媚的阳光普照在宋矜的小出租屋里，她敲了敲千斤重的脑袋，缓慢坐了起来。
顺着动作往后摸，细软的发质从指尖划过。
淬然，瞪大双眼。
发绳……
昨晚的零碎片段窜入脑海，回闪的记忆像是流走的水，怎么抓都抓不住。
依稀，她似乎看到了邵栩的脸。
自嘲地摇了摇头，宋矜知道，那一定是梦。
昨天的邵栩，估计安慰乔枣枣都来不及。
又怎么会来看她呢？
掀开被子下床，她把狭小的出租屋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那根发绳。
这红枣小兔子，是四年前邵栩亲手刻的，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他有一个情侣款的胡萝卜小兔子。
当时他表现得很无所谓，实际上却因为她不随身携带而和她冷战了三天。
后来宋矜就把红枣小兔编在了发绳上，天天戴。
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四年都没丢，怎么现在丢了？”
宋矜叹了口气，抬步到盥洗台前，开始洗漱。
决定一会儿再去酒店看看。
清凉的牙膏蹭过唇角，过电般的疼痛触及全身，她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水杯也跟着脱手。
洒了一地水渍。
这种伤痕，她太熟了。
大学四年，和邵栩接吻时，他都会恶意地留下印记。
这是旁人未曾发现过，独属于他的阴暗面。
被亲破了？
宋矜对于这段记忆着实模糊，干脆拨了个电话给周清欢：“清欢，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嗯？喝酒啊！然后就是方泽送你回家了。”对面也是刚醒，却挡不住那颗八卦之魂：“老实说，是不是有情况了？”
“去去去，我看你的肚子才要有情况啦。”
一种不该有的期待落空，宋矜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
本就疼的脑袋，此刻更是如有钻井机在钻。
方泽……
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精。
自己刚入职时，还没从分手阴影里走出，极度自闭，他是第一个主动和她社交的。
还特别义气地让了自己的办公桌，说以后他就是她的小弟。
他们昨晚，接吻了……
以后碰面该怎么办呢？
心乱如麻地洗漱完，手机上多了十几条消息。
都是来自那人。
从昨晚开始，就是催着转账。
宋矜垂眸，长睫挡住眼里的情绪，她利落地转了两万过去。
对面这才消停。
习惯性退出微信时点开了朋友圈，刷出来的第一条就是乔枣枣的。
【QvQ今天，用哪根合适呢？】
配图是一堆可可爱爱的发绳，很符合她清纯的风格。
脑海中又窜出自己那根丢失的红枣小兔子发绳，宋矜叹了口气，关掉手机就准备画设计稿。
紫色的圆柱体，铺展在电脑屏幕上。
她拿起数位板，刚画一笔，手机又响了。
是领导。
【宋矜，别忘了今天的AI绘画交流会。】
她还真忘了！
急急忙忙撸了个淡妆，随便拽了根发绳扎上头发，宋矜出发赶往交流会现场。
厅内的演讲已经开始，台上站着的主讲人，西装革履，眉眼如画，一副金丝边眼镜加成，将禁欲气息迸发到极致。
宋矜的心脏瞬间漏拍。
邵栩。
她怎么忘了。
他是美术系惊艳绝伦的奇才。
这种交流会，他理应出席。
一整场，她的目光就没从他的身上移开，他扶眼镜、抬手等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宋矜回味无数遍。
毕竟，帅哥，谁不喜欢？
宋矜笑了笑，散场后就准备从后门开溜。
却没想到，遇见了刚刚台上的主讲人。
他倚靠着后门，长腿交叠，西服标准地挂在右手臂上。
宋矜呼吸一紧，挺直腰杆准备装不熟直接路过，却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宋矜。”
“……”她尴尬一笑：“邵总，这么巧。”
“昨天晚上，枣枣还好吗？”宋矜舔唇，主动关心道。
动听的嗓音如山涧泉水淌过心田，他答非所问：“为什么做设计师？”
宋矜瞳孔骤缩，缓慢缩回脚，不自然地摸了摸发，“以前上的金融课比美术课多，就觉得从事美术更专业。”
大学四年，为了追求邵栩，她几乎把能上的美术专业课程全上了。
金融专业的倒是挂了不少。
她自以为对答如流，悄悄抬眼皮看邵栩。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眼尾微翘，漆黑如玻璃珠的眸子，却一直在盯着她的头发。
末了，邵栩嗤了声：“发绳很丑。”
宋矜脑海里瞬间闪过上午刷到的乔枣枣朋友圈照片。
完全忘记，自己弄丢了红枣小兔发绳。
还苦涩地想，大概，在他眼里，只有乔枣枣的发绳最好看吧？
酸楚弥漫整个口腔，宋矜逆骨作祟，顶了句：“邵总见过美的，自然看不进这些普通塑料制品。”
邵栩剑眉轻拧，轻微撇唇后，朝着宋矜那方压下身：“美好才不会被替代。”
这是认定乔枣枣了，向她昭告呢。
隐隐作痛的心口，似凋零谢败的娇花，无再盛开之日。
“那就祝邵总和枣枣百年好合。”
邵栩回身的动作一僵，迈步离开了。
背影似乎有股隐隐的怨气。
宋矜不懂，他在生气什么呢？应该是高兴吧。
终于解决掉了自己这个麻烦。
她深吸气，拭去眼角的泪，跨出后门，外面是阴天。
邵栩说过，他最喜欢的天气。
估计刚才是在这里吹风。
手机震动，是乔枣枣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设计。
宋矜泪眼模糊地戳开屏幕，暗示意味极强地发了条消息：“这样的好天气，别问我要工作啦，快和邵总出去逛逛吧！”
她能帮乔枣枣的，就这么多了。
胃里不断传来绞痛，宋矜也没心情多在外面待，打了车就回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为了不打扰乔枣枣的约会，她直到周日，才把资料发过去。
这是蓝熠集团新上市的金融科技应用软件的海报设计。
她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设计理念，只需要乔枣枣简单细化，周一交给她。
周一刚上班，小姑娘就迫不及待拿给她看了。
“矜矜姐。”
送完文件，乔枣枣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反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觉得我的发绳好看吗？”
她歪了歪脑袋，故意露出自己粉红色的发绳，那上面是只小兔子。
邵栩属兔。
宋矜笑容自然：“很可爱呀。”
似是觉得不够，她还转着手里的电容笔，补了一句：“你们也很幸福。”
“谢谢矜矜姐。”乔枣枣害羞地捂住脸蛋，“那，那你知道，栩栩在大学里，有过女朋友吗？”
“……”本人。
宋矜转着的电容笔，啪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