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盐价飞涨
金弘本以为,只要将自己要开那鸿门宴的消息散播出去,定会让那些大小盐商以及背后伸了手的官员们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可他万没料到,消息才传出不过几日,扬州城乃至整个江南区域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惊涛骇浪,盐价如脱缰野马般纷纷上涨了好几成。
一时间,大街小巷弥漫着不安与怨愤。
寻常百姓们望着那陡然攀升的盐价,面露难色,犹豫再三,只能无奈地放下手中欲买盐的铜板。
家中无盐,饭菜失了滋味,生活亦变得寡淡。
酒楼食肆更是苦不堪言,盐价的飞涨使得成本大增,为保些许利润,菜价也不得不水涨船高。
食客们听闻菜价上涨,纷纷摇头叹息,不少人减少了外出用餐的频次。更有那机灵之人,想到咸鱼之中亦含盐份,虽滋味不佳,却也能勉强应付,于是咸鱼的买卖一时间竟火热起来。
可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则更为惊人的谣言如旋风般席卷而来,传言督盐钦差金弘为了收受贿赂,竟向大小盐商公然索贿,才致使盐价失控。
此消息一出,恰似火上浇油,整个江南官场瞬间震动。
原本一直作壁上观、稳坐钓鱼台的江南总督,此刻也坐不住了。
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激起民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江南之地,看似繁华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差池,多年的安稳便会毁于一旦。
待江南总督与金弘等大小官员将那些盐商召集而来,欲问个究竟时,盐商们却纷纷哭诉。
一家盐商的主事者满脸愁苦地说道:“大人呐,为了筹措盐税上交,这一两个月来,我等实在未敢采购多少官盐。如今手上所剩无几,能卖的皆已拿出来,实在是无盐可售了呀。”
另一位盐商也赶忙附和:“大人明鉴,虽还有些盐在路上运着,可天公不作美,路途又多有不便,或遇风雨泥泞,或遭匪盗滋扰,我等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将盐运到江南啊!”
而且,江南总督和金弘还发现,本地的盐池盐井,也状况频出,不是在修缮改造,便是出了事故,还有些在扩大生产故而停工,盐工们都已放假归家,竟然不能在一时之间复工生产。
金弘听着这些说辞,心中怒火中烧。
若是一两家如此,或可说是巧合,然大小几十家上百家皆这般言语,这其中的猫腻岂不是昭然若揭?
他怒喝一声,即刻派兵围了几个盐商的盐仓,本以为能查获囤盐的证据,却惊见仓内空空如也,莫说囤盐,竟是一粒盐都寻不着。
此时,若想从别处调盐,谈何容易?
一来路途遥远,耗时漫长;二来短时间内难以筹措如此庞大的盐量。
而局势却如那失控的马车,愈发恶劣。不知何人暗中散播谣言,言说官府有盐不卖,故意囤积,只等盐价高涨才肯出手。
这谣言似那恶魔的低语,蛊惑着人心。更有那心怀叵测之人蓄意煽动指使,那些被盐价逼迫得走投无路的百姓们,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愤怒地冲击了当地的府衙。
一时间,喊叫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府衙的差役们虽奋力阻拦,却难以抵挡那汹涌的人潮,甚至有不少人在冲突中受伤,鲜血染红了府衙前的石阶。
这等乱象,绝非江南总督一人所能压制。
他一面赶忙修书上报皇帝,详述事情的来龙去脉,言辞间满是忧虑与惶恐;一面与林如海紧急商议,力求从外地调盐,以解燃眉之急。
金弘在府中,听闻此事,更是怒急攻心。
他双眼通红,仿若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将几套茶盏狠狠砸于地上,怒吼道:“这帮杀千刀的好大的狗胆!咱家还没拿他们开刀呢,他们竟然操控盐价,真是活腻了!”
那声音在屋中回荡,震得房梁似乎都在颤抖。
金弘被逼无奈,只得拿出那道“便宜行事”的圣旨。
然后,一队队威风凛凛的禁军如黑色的潮水般冲进大小盐商的府邸,将那些盐商的掌家人全部抓捕,押入扬州府的大牢之中。
然那几家背景深厚、势力庞大的盐商,金弘虽手持圣旨,却也不敢轻易妄动。他们犹如扎根于江南盐务深处的巨树,根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那庭院深深的一处所在,白老依旧端坐在上手,手中悠然把玩着他的玉核桃。那玉核桃在他手中缓缓转动,似是他掌控局势的象征。
“哈哈哈!那阉人这是被逼急了!到处抓人,这一下看他怎么交差!”一位幕僚模样的人尖声笑道。
“是啊,跟整个江南盐商斗他还不够格!”另一人附和着,脸上满是不屑。
“嘿嘿,谁会和钱过不去啊!咱们可是那些朝廷大员的钱袋子!谁动谁死!”一个身着华服模样的人张狂地说道。
“哼,看他这戏下面怎么唱,还学人家摆什么鸿门宴!等着被人弹劾吧!这一下子不知道江南官场得多少人被牵扯进来,又有多少人的头颅要落地!”一位老者捻着胡须,摇头叹息。
“也是一个吃软怕硬的货,怎么咱们这几家没见他动一个!”一个年轻人满脸的得意。
白老听着众人的议论,微微皱眉,把玩着核桃的手顿了一下,开口道:“行了!口风紧一点!再看看风向,散了吧!”他的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众人散去之后,那管家轻声对白老说道:“林公子那边已经约好了。”
林瑾自得知自己中了院试案首之后,并未沉浸于那荣耀之中,而是一头扎进了巡盐御史衙门,忙碌于查账之事。
巡盐御史衙门,肩负着官员监管、税收稽查等诸多重要职能,且每隔两到三年便会对在籍的大小盐商进行核查,以防其偷税漏税。
然这些盐商的账目,恰似一团乱麻,其间猫腻陷阱重重。不用想也知,就无一本账目是毫无破绽的。可他们既然敢呈上假账,自是有其倚仗,那账目之中的隐秘之处,犹如重重迷雾,饶是衙门里经验丰富的老帐房,也难以在一时之间洞察秋毫,找出漏洞。
可林瑾却与众不同。他前世曾有过一段会计的经历,虽与这古代的流水账有所不同,但其中的门道与逻辑,于他而言却并非难事,可谓手到擒来。
只是面对如此海量的账本,林瑾亦觉头疼不已。
于是,他赶忙召集巡盐衙门的官吏,对他们悉心培训。
他坐镇其中,犹如那指挥若定的将领,有任何难题,皆由他来定夺解决。
就这样,近百人足足耗费了小两个月的时光,才堪堪将这些大小盐商交上来的账册查了一遍。
林瑾本以为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可当他得知整个扬州城乃至江南盐价上涨之事时,不禁惊愕万分。
毕竟,林如海与金弘尚未对这些盐商有所行动,怎会突然生此变故?
原本,金弘与林如海商议,欲借摆鸿门宴之名,先麻痹这些大小盐商,拖延些时日,再暗中谋划,以求一击即中。
可谁能料到,这些盐商竟敢公然操控盐价,甚至指使人冲击衙门,此等行径,简直是无法无天。
故而,金弘才以操控盐价之名,将那些盐商的掌家人抓捕入狱,然此罪名,实则并无确凿的真凭实据能证明他们相互串联。
即便有证据,亦无法一次性将所有盐商一网打尽。
此刻,皇帝的案头已然摆满了弹劾金弘、江南总督以及林如海的奏折。
那一本本奏折,犹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众人的心间。
皇帝虽暂未有所举动,然众人皆知,如此下去,恐过不了几日,皇帝亦将难以压制。
所以他们欲借这操控盐价的罪名,先将这些盐商控制住,而后通过查账,细细搜寻他们的罪证。
再结合此前锦衣卫暗中收集的其他罪证,从中挑选几家,将其罪行捅至御前,求得抄家的圣旨。
如此一来,既能杀鸡儆猴,震慑其余盐商,又可抄没一笔丰厚的银子,以解朝廷之需。而后,便可推行那“翻田晒盐法”,期望能从根本上整顿江南盐务,使其重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