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家上门
林瑾于这纷繁复杂的盐务乱局之中，始终难解心中疑团。
他暗自思忖，这些盐商缘何如此心急，竟早早使出操控盐价这一底牌？
按常理而言，局势远未到那般紧迫之地步，实不应这般仓促行事。
在林瑾看来，此乃一步臭棋无疑。
金弘与林如海既欲整顿盐税，自会料想到盐商可能操控盐价之举，故而早已暗中从蜀地、岭南等地调运食盐。
然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终究是错估了时间。
谁能料到这些盐商如此迫不及待，早早垄断盐价，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致十数日后，所调之盐才姗姗来迟。
这可把江南总督与扬州知府等一众官员给乐坏了。
他们仿若寻到了救命稻草，径直绕开那些盐商，将运来的盐售卖出去，这才使得那如脱缰野马般的盐价缓缓回落，渐趋平稳。
正当林瑾苦思无解之际，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竟有人前来送上答案。
原来是六大盐商之一的白家派人给他送了信来。
林瑾依约前往那约定之地，但见一老者早已俯首伫立，似在静静等候。
那老者虽已垂垂老矣，面容之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然双眸之中却透着矍铄精光。
老者见林瑾前来，赶忙上前一步，对林瑾施以一礼，恭敬说道：“老朽见过林公子了。”
林瑾眼神微眯，神色淡淡，开口问道：“不知老者何人？”
老者缓缓答道：“老朽乃扬州白家家主。”
林瑾并未答话，自顾自地走到上手之位，安然坐下。老者见状，微微一笑，也于下手之位落了座。
林瑾目光直视白老，问道：“这盐价可是你等的手笔？”
白老坦然回应：“想助林公子一臂之力罢了。”
林瑾不禁好奇起来，追问道：“为何？”
白老轻叹一声，道：“断尾求生罢了！”
林瑾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老整了整衣袖，缓缓开口：“本朝太祖开国之时，盐税可达千万之巨。然不过三世，时至今日，竟连三百万都不到，公子可知为何？”
林瑾沉默不语，只静静听着。
白老继续道：“就拿如今的六大盐商来说吧。赵、白、陆、商、米、陈。赵陆二家背后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商家是四王之一的北静王，米家后面是八公之一的镇国公，陈家是世家王家，至于我白家么……”
说到此处，白老抬眼看向林瑾，“想必林公子已经知晓了。”
林瑾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白老又道：“这几家可谓是咱们大瑞朝最顶级的几家门阀势力了，便是当朝天子，亦不敢轻易触动。”
言罢，白老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皇上是不敢动，亦不愿动，因这六家之中，有两家竟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子自家的!”
“谁能想到，这大瑞朝最大的盐商，竟是那位天子！真是可笑至极！”
“自然，这些钱皆入了他的私库，也难怪国库空虚。”
“可又逢连年灾害，且北方需用兵，皇上不想动用私库，可国库又确实无钱，这才如此着急地想弄钱。”
然后还轻蔑一笑道：“到底是未曾被当作储君悉心培养，手段与见识不过如此。”
林瑾对这番话仿若未闻，只是问道：“所以你想如何？”
白老苦笑着摇头：“并非我一家便能垄断整个江南盐价。其他几家或有意或无意地配合，方导致如今局面。”
“我等原本想借钦差与林大人之手除掉其中一两家，不想对方亦是打着同样算盘，且将刀架到了我白家头上。”
“现今督盐钦差乃是皇上所派，我白家若与之对抗，毫无胜算，故而想与林大人合作一番。”
林瑾问道：“如何合作？”
白老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我家主子说了，不能再任由皇上这般胡闹下去。这盐务，可不是皇家人可随意插手与民争利之事。”
“此事之后，我家主子与皇上都会撤出江南盐业。”说罢，白老微微浅笑，“至于我们两家撤出之后，所留份额，就看谁有本事获取了。”
林瑾闻听此言，面上虽不动声色，然心中却如波涛汹涌。
他暗自思忖，若真如此，这六大盐商之中，至少有四五家要被淘汰。其间所蕴含的巨大利益，如何能不让他心动？
他如今所缺者，不正是钱财、人力与自身势力么？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仅凭他一己之力，万万不敢贸然涉足，非得精心筹谋不可。
林瑾又问道：“你要什么？”
白老笑道：“一千两百万两！我家主子要林公子收上一千两百万两入国库，充作北境军费。”
林瑾心中一惊道：“北境？难道北境局势已然紧张至如此地步？”
白老不再言语，只静静等待林瑾答复。
林瑾心中明白，若此事能成，白家自是动不得。
既然太上皇已然知晓自己身份，且有意表露善意，他便不能佯装不知。
只是他委实拿不准太上皇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对当年先太子的态度。
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当年太上皇似是被人利用，故而至今未曾给先太子定下谋反罪名，然也仅此而已，毕竟是他亲令禁军围困东宫。
林瑾不敢赌，不敢赌那君王的亲情。
林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白老则直接闭目养神。
林瑾心中暗自思索，如今为何让白家寻到自己，提出这般合作？明摆着是有意扶植自己的势力。
白家不能动，要保其全身而退且退出盐业。赵陆两家，需让他们刮下一身皮来，方能退出。
至于商、米、陈三家......
然如今看来，赵陆两家与皇上似亦有所谋划，只是不知这金弘此次前来江南，是否另有目的？比如此刻，是否也想着对其他几家下手？
林瑾深知，此事若想成功，左右皆绕不过金弘。谁让他手中持有“便宜行事”的圣旨。
唯有借他之手将事情做成定局，便是皇上亦难以在一时之间扭转乾坤。待此时，再加上太上皇出手，方能将局势稳稳掌控。看来，还需寻个时机，与金公公好生谈上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