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他远点
赵胜。
火云镇生人,父亲早逝,家贫,有良田六亩,平日养蚕为生,年近三十没有娶妻,独身一人照顾老母,平日性格温和。
思索中走到了院门外。
李破晓右手提溜着一节黄色小绳,下面坠着一包用细麻绑紧的牛皮纸袋,左手拎着一篮新鲜甜桃,颜色粉翠,看着就好吃。
他看了看和几年前记忆里不太符合的院子。
土地上铺满了石砖,院子打理的很干净,砖缝里一根杂草都没有。
晾晒的衣服里,看不见穷苦人常穿的粗麻,大多是舒服透气的纯棉,还有几件罗绮好衣,颜色粉红。
一年前左右。
赵胜养的蚕肥肥胖胖,销路很好,开始三三两两的赚钱,谨小慎微的性子慢慢变的大方得体。
不少人打听,都是呵呵一笑,关系要好的亲戚逼问,便是一句他爹祖传秘方,传儿不传女,无可奉告。
约莫半年前。
赵胜办了婚事,娶了一个样貌身段中上的女子。
“胜哥!”李破晓在门外喊到,没有强闯。
“破晓来了啊?”一道温和嗓音响起。
内屋走出一人,个头一米七五左右,脸颊圆润有肉,皮肤虽然略显粗糙,却比镇子上的同龄人白上两个度。
赵胜打开院门,看见那篮甜桃笑道:“老弟你来就来了,还带水果干嘛,快里面坐。”
“嫂子没在家?”
“哦,她出门去买棉布了,快入冬了,准备给我娘做两身棉衣。”
“哥和嫂子真孝顺,婶婶享福了。”
两人寒暄着进屋,赵胜将果篮和那个袋子提拎走放在桌子上。
不同自己家里最普通的八仙桌,屋子里的家具一眼看上去就是比较贵重的黄花梨木打造。
一般都是富户人家享用。
这个世界灵气充盈,这种木材若是放到前世,那可珍贵的不得了。不过在这里虽然能打好家具,但也没到那种稀世珍宝的程度。
“那袋子里是你要做药引子的宝墨,可别当点心放厨房柜子了。”李破晓叮嘱道。
“有心了,老弟。”
赵胜笑着端茶倒水,还洗干净了几个甜桃,弄了一碟腰果和花生。
啰嗦几句。
李破晓问道:“婶婶在哪儿,我去瞧瞧。”
“这边。”赵胜说着起身,走向里屋。
床榻上。
一个病殃殃的老妇人盖着一床厚厚棉被,面色如土,几乎没有一丝红润。
李破晓皱起眉头,软声叫道:“婶婶。”
赵胜蹲在床边,握着老妇人的手道:“娘,李破晓来看您了。”
听闻儿子声音,老妪睁开耷拉着的疲惫眼皮:“嗯?”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明显病入膏肓,好似一根快燃烧到尽头的白蜡烛。
上前单膝跪下在床边。
李破晓伸出双手,握住了床上老妪宛如鸡爪一样的手掌。
脑海里回忆起五年前的冬天,犹记得当时,他和山山刚流落到此地,没有口粮和钱,老妇人给了他们一袋小米和地瓜。
还给他们两用茅草打了个厚厚的地铺,点了一盆舍不得用的火炭取暖。
说了会儿话。
眼看老妪又困的闭上眼睛,两人退出到屋外。
“什么病?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李破晓有些心疼老妪。
“唉。”赵胜长叹口气,“要能是什么病就好了,请了镇上几个郎中回来,都说是油尽灯枯,人寿将近,我还特意去了白沙城,请了一位行医五十年的名医,说辞一模一样。”
盘算了一下赵婶年龄,十五岁就生了赵胜,现在应该不过五十岁左右。
这个年头,庄稼人一般五六十走也实属正常。
李破晓暂时放下怀疑。
“相公。”
屋外传来一道女声。
“你嫂子买布回来了。”赵胜起身去迎接媳妇儿,赶紧快步抱走沉甸甸的棉布。
李破晓喝下一口热茶,抬眼便看见夫妻俩挽着手走来,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
“嫂子。”
“哎,破晓来了。”柳静笑眯眯的,忽然瞥了眼桌子上的干果,转头拽着赵胜耳朵,“你怎么不舍得给破晓吃蜜饯啊?”
“错了错了,我这就去拿。”赵胜讨饶后跑进厨房。
柳静坐在桌旁,身段窈窕,面色红润有光泽,好似被雨露滋养饱的庄稼。
李破晓问道:“嫂子,婶婶这样多久了?”
“我嫁过来不久,三个多月前娘去地里干活,突然就晕倒在地头,隔壁王叔媳妇儿去送饭的时候看见了,喊了王叔把她老人家背回来,再就突然一病不起。”柳静说着眉眼上挂了一层惆怅。
“人老了,就这样。”李破晓安慰道。
“可不是,来吃蜜饯,我还包了一些,还有这些点心,你带回去给山山吃。”赵胜从厨房里回来,左手端着的碟子里搁着七八个蜜饯,右手是个牛皮纸小袋。
李破晓没有客气,捏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口感不错。
山山应该会喜欢,他想。
毕竟这小丫头从小就馋甜口的。
喝了一壶热茶,又略作推辞几下,收下赵胜的给的银子。
“你和山山日子也不容易,这钱你就拿着,平时卖多少,我就给多少。”赵胜很是固执。
宝墨制作不易,前后要等待一年左右。
李破晓说道:“好,药引子若还需要,尽管找我,还有存货,下次就按我说的价格给,也算我对婶婶的心意。”
“好,那你慢走。”夫妻二人笑着送走了李破晓。
屋内静悄悄的。
少顷。
“没露出破绽吧。”
“怎么会。”
……
隔壁。
李破晓笑眯眯的走进王叔家里:“叔,婶子,我来坐会儿,唠唠家常。”
“好,坐着,婶儿给你倒水。”王叔媳妇儿刘婶很是热情。
“叔,婶儿,我和您打听个事,之前隔壁赵婶儿是您二老背回来的?”
“是啊,你赵婶儿没福气呦,儿子好不容易养蚕发家了,又娶上柳静那么好个媳妇儿,这肚子还没动静呢,她先倒下了。”刘婶摇头叹气,毕竟是老邻居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也没少来往,老邻居病床上那模样,确实让她吃惊和心疼。
“家里没什么奇怪的事儿吧?”李破晓问。
“没有。”
打听完毕。
李破晓朝屋外走去,却看见王叔使了个眼色。
“你帮我抬下后院石墩儿。”
“好。”
后院。
避开了自己家媳妇儿,王叔趴在李破晓耳边,低声道:
“离赵胜那两口子远点,他家里半夜有怪声。”
说完这句话,他闭口不言,象征性的踢了踢后院的大石墩儿。
李破晓皱着眉走在回家路上。
手里提着蜜饯和点心鼓起的小袋子。
秋老虎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撒满了橙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