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愿
雷洛和猪油仔慢悠悠地走去港口,现在是早上五点,太阳还没出来,光线十分微弱。
雷洛突然道:
“今天过后,时局将十分紊乱,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猪油仔捻着佛珠,眯眼笑道:
“和鼎爷谈好了,届时他会废掉花仔荣,削弱颜同的势力。”
儒雅男人轻轻点头,意味深长道:
“不要忘了我们真正的敌人。”
他们不再聊天,一边欣赏夜景,一边走向港口码头。
走了约莫十分钟,他们走到了港口左近的一条小道,忽然听见一个嘹亮的嗓音:
“……对对对,就是你!你笑得不要那么僵硬,要热情!要敬佩!要让港督大人,感受到我们港区人民,对他的爱戴!”
一片吵嚷中,雷洛二人拐出小道,一眼便看到一个秃顶男人,拿着大喇叭,对着一个老实大妈指指点点。
而那老实大妈连忙调整起来,秃顶男人指点一番后才欣然点头。
而这样的大妈不止一个,或者说,来自港区的各阶层市民,被高价雇来当群演,连夜过来排练,既能取悦港督,又不至于贬低给港督的港区市民第一印象。
雷洛面带微笑,欣然的看着这一幕。
霍然,一道铁塔般的身影从小道旁的小屋屋顶跳下,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人走过来,拍了拍雷洛的肩膀,冷笑道:
“雷sir,来得这么早干嘛?在看戏吗?”
突然被人拍肩,雷洛似乎早有预料,连他身旁的猪油仔脸上都无半点波澜。
儒雅男人笑道:
“确实,好戏就要开场了。”
而这声巨响,吸引了那边众人的目光,他们纷纷扭头看来。
一众群演想道:
他们也是群演?怎么这么晚过来?!
秃顶男人被打断了排练的思绪,心里十分烦躁,但他知道的更多,明白这时能进来的非富即贵,也不好摆脸色,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的眼睛先是扫过了最前面那道铁塔般的身影,心里冷哼起来。
颜同?果然粗鄙!
他再看向旁边那人,眼神突然一凝。
而颜同看到秃顶男人似乎脸色相当难看,冷笑道:
“瞧见没,来得早就得吃这些搞艺术的臭脸色,蓝刚、韩森多聪明,打算踩点过来!”
其实他也打打算呆在屋顶上,等时间到再下来,但看到雷洛竟早早过来,忍不住下来打个招呼,这才被殃及。
雷洛有些头痛地看着远处那死死盯着他的男人。
秃顶男名叫王昌,虽然年仅四十,但是艺术界泰斗级别的人物,帮邓麗珺等港区歌手、还有舞蹈家编排过很多表演现场。
哪怕是雷洛,也不好处理他。
更主要是嫌烦。
雷洛硬着头皮,带着猪油仔走过去,犹豫了下,才笑道:
“王导……”
连颜同都走了过来,想看看这出好戏----
《艺术家直面权贵分毫不退
雷老虎认怂挨批灰头土脸》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王昌竟然没有对雷洛阴阳怪气,反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道:
“雷sir,来跟我混吧,我保证给你圈子里最优质的资源!”
颜同一愣。
雷洛一愣。
连猪油仔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
雷洛,搞艺术?
别看他风度翩翩,他其实连港区上流社会的标准
更绝的是,王昌身后,突然有人嚎了一嗓子:
“王昌,你别插手我们作曲行!雷sir天生就是吃作曲这碗饭的!”
乌泱泱一大群人从群演身后走来,七嘴八舌。
“雷sir,给我写一首歌曲吧,我一定给你赚大钱!”
“拜入老夫门下,一定让你名垂青史!”
“雷sir,我出一百万,给我来首歌!”
……
雷洛被人群围住,连猪油仔都被他们挤了出来。
颜同拍一拍最外面某人的背,想搞清楚状况:
“喂……”
那人回过头来,看见是颜同,冷哼道:
“粗鄙!”
接着试图挤入人群里,徒留颜同站在原地,满脸黑线。
……
已是六点半了,橙日露头。
雷洛坐在贵宾专门的座位上,扶着头,一脸无奈,嘀咕道:
“谢正元,好的很啊,给我摆了一道!”
他单知道这个任务谢正元完成的很好,没想到,竟然完成的这么好!
天知道他为了安抚那些宛若疯魔的艺术家们,费了多少口舌!
不过出于某些考量,他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猪油仔站在他背后,笑道:
“这不说明他有大用嘛!洛哥,你捡到宝了!”
雷洛苦笑着,眼角余光忽地扫到后台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貌美女人盯着他看,沉吟片刻,转头对她笑了笑。
貌美女士皱着眉看了看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入幕布后。
猪油仔叹道:
“这个徐晓凤,仗着自己赌王女儿的身份,还是这么狂!”
雷洛笑了笑,并不说话,目光深沉而悠远。
……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一位又一位的达官贵族入场,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颜同自不必多说;
国字脸的方正男人,那是蓝刚;
长相平凡,一点特色都没有的,那是韩森;
还有父神教会的港区牧首、议会众位议员、警务处长、诸位太平绅士、银行联合委员会的会员们……
还有跛豪、玫瑰、肥仔超、花仔荣、蒋天养……
港督的到来,港区黑白两道的顶流人物难得地悉数到场,不过也有一些人没来。
比如赌王,不过他年事已高,且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过来捧场了;
还比如邓麗珺,不过她有任性的资本……
这些人里,有些是敌人,有些是朋友。
雷洛心想。
这些权贵来到这里,都不怎么说话,气氛顿时有些沉重,只有艺术家和群演们对于港督的到来有些紧张。
早上七点,到了。
突然有艺术家叫道:
“看那边,船,大船,港督大人到了!”
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负责控场的王昌紧张地叫道:
“所有人再次检查一下衣领,献花组揉一下脸,待会献花时不要笑得那么僵硬,歌功颂德组记好你们的台词……”
船离港口越近,气氛不知为何便越加压抑,群演们生气勃勃地笑了起来,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他们的笑容却隐隐瘆人。
晓凤姐混在权贵那里,看着大船越离越近,突然心里数起数来:
‘五。’
蒋天养忐忑地看着大船,暗道:
‘四。’
某位穿着白色鎏金教袍,白须飘扬的洋教士捋着胡须:
‘三。’
维多利亚港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楼顶,一位穿着睡衣、眉目如画的女士笑出了声:
“二。”
‘一。’
港口候着的人群里,很多人在心里漠然念道。
……
刚才被王昌训斥的老实大妈是来赚外快的,没办法,她的老公卧病在床,他们唯一的儿子还是个毒虫,议会下发的养老金全被霍霍了。
她听自己一个活得很滋润的好朋友说,王昌导演在招演员,于是便来试试运气,没想到一下子就选上了,理由是补充了演员构成的多样性。
她能怎么样呢?赚钱嘛,不寒碜。
大妈努力地练习着微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对她来说,确实很难笑得自然、好看。
忽然,她眼神一凝,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面,惊骇地尖叫起来:
“船……
“船……”
橙日下面,遥遥远处,行驶在碧蓝海面的漆黑钢铁巨轮,隐隐地绽放出一朵橘红色的火花!
火花迅速蔓延、蔓延、蔓延!
火花,
绽放!
一片尖叫声中,大妈颤抖着发白的嘴唇,终于把话说完了:
“船,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