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先生的野望
预见了东宫一脉的灭亡?
在东宫一脉如日中天,皇帝放权给太子,太子离那个位子只差一个名分的时候?
如果不是危言耸听、哗众取宠,那就是真有本事了。
当年太子地位之稳固,完全不弱于前朝朱重八的太子朱标,前朝太子是天不假年,死在了皇帝老爹前面。
昔日东宫、忠义老千岁,却是被自家老爹赐死,连带着妻子儿女甚至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能留下。
皇帝一夕之间翻脸,这是朝堂众人没有预料到的。
连太子都没对疼爱他多年的父亲,产生一丝一毫的防备。
否则,这场宫变的最终赢家是谁,还真说不定。
“你劝我父王疏远忠义老千岁?”
刘剡说完,便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延平王府与东宫绑定太深,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也根本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下船。
既然不能疏远,太子风头正盛,也不可能自退一步,那能做的,便是:
“你谏言父王,劝太子自取,奉皇帝为太上皇?”
虽是疑问的语气,刘剡言语中却是十分的自信。
仿佛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
不得不说,这位先生有点东西啊!怪不得被父王赶出去了。
就凭他说的这般话,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刘剡心下有些感慨,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比不上真正的古人胆子大。
“没错!”张秋禾橘子皮似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眼神,比见到了初恋情人还要热烈。
这般聪慧机敏,才是我想追随的主君啊!
没料到当年没在延平郡王和东宫身上看到的品质,倒是在他年方十岁的儿子身上看到了。
上天眷顾啊!在这个时候把我理想中的主君送到我面前。
此时,张秋禾觉得自己就是在渭水边垂钓的姜子牙!
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周文王。
“世子果然聪慧过人!”
张秋禾拊掌赞叹道,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框架下成长起来的人,可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便是有这般想法,也是万不敢说出口的。
刘剡果然极对自己的胃口!
刚进城时,路过市井酒肆,听到延平郡王府的八卦,张秋禾便栓好了驴,走进去听了一会儿,顺便顺了一顿酒菜。
大半日没吃饭了,走了一路早就饿了的张老先生,主要还是为了那顿酒。
那个坐在众人中间,高谈阔论的地痞,看着就是个极大方的,估计不会把蹭吃蹭喝的老人家给轰出来。
至于其他的,都是顺带了。
没料到,蹭的这一顿酒菜,还真让他听到了点不一般的东西!
“当年经过我的提醒,延平郡王虽并未采纳我的提议,私下里却也为郡王府做好了谋划,是以东宫出事后,延平郡王府能够全身而退,郡王妃及你们兄妹二人得以保全,为了在他去后,给你们母子三人留下一点保障,郡王爷还在江南西道,留下了些许后手......”
听着这老头靠近自己低声密谋着的话,刘剡皱了皱眉头,不经意间往后退了一点。
不是,咱们这么多年不见,老头你咋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虽说你是我的启蒙老师,但是说话就说话,也不用靠这么近吧?
不知道你自儿个身上什么味儿啊。
老头对少年的嫌弃恍若未觉,面色兴奋地对着少年夸夸其谈。
给刘剡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卖瓜的王婆。
我这个瓜好,这个瓜特别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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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需要管饭管酒菜,老头子能为你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
怎么说呢,这老头子是在劝我造反的,对吧?
刘剡听了半日,大概听明白了张秋禾表达的意思,据他看来,这个王朝快要走到尽头了,你别看它现在表面一片光鲜,内里早已腐烂不堪,若只有内部的问题,或许还能再坚持几十年,但是现在外敌环绕,军中却并无能够征战的将领,将来战事兴起,王朝倾覆就在眼前!
而现在,你!
刘剡!就是这个天命之子!
这个乱世,将要终结在你的手里!
你将开启新的王朝,给百姓带来新的希望!
你,就是未来的皇帝!
张秋禾说得口干舌燥,面前的少年却是一派淡定,在老头说不下去的时候,还贴心递过一杯茶水:
“张先生歇一歇,喝口茶润润嗓子。”
张先生无语了,张先生破防了,张先生拿起少年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把空杯子往前一推:
“再来一杯!”
少年微笑着执起茶壶,给张秋禾续了一杯茶,点头示意老头继续。
张先生要闹了,张先生已经在闹了,张先生罢工了!张先生表示他说了半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说的没有成就感,不想说了!
张秋禾灵魂发问,有些破防: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便是没有心动,难道想把我赶出去或者报官、哪怕是打一顿再赶出去的想法都没有吗?
张老先生有些不能理解少年的想法,寻常的少年,听了这么有煽动性话,不说义愤填膺,起码也该心潮澎湃吧,再不济,脸上的表情也该变一变。
你这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算个啥?
张秋禾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来少年是真的无动于衷,而非强装镇定。
“张先生,你为何如此确定我有这个能力?”刘剡有些好奇。
不要说什么预言,什么延平郡王的托付,说这个少年半点不带信的。
而你今日一来,就能跟少年说起这种九族消消乐的话题,这,让人如何相信于你呢?
“我今日刚进城的时候,听到了点流言,有了些许猜测,见了礼亲王和你一同过来,就差不多能确定了。”
“那,张先生,你说的王朝倾覆,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你觉得我现在的年纪,又能做什么?”
小少年满脸的求知,双眼无辜地看向年迈的干巴老头。
“额,这...”
张秋禾卡壳了,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指望起不到十岁的孩童做这些事了。
他说不定都没能听懂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