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以剑气，破开灵魂之路
北区某座荒废的码头外，海浪拍打着堤岸，卷起一团团白色的浪花。
海边的风，今天似乎有点凉。
唐顿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猎装，拿着火把走向前。
略显昏沉的海岸线上，靠着一艘小船。
而胡娜太太，正静静躺在船里。
他忽然想到在警察厅门口那次，胡娜太太带着小亨特来找自己。
似乎...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这位老妇人？
好像...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年轻男爵俯下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无法与记忆中那个总是爱笑的慈祥老人联系在一起。
前身记忆中那些零碎的碎片袭了过来。
“小唐顿...今日的功课怎么样了...”
“小唐顿...做了你最爱吃的黑醋栗布丁哟，就放在橱柜左边，一定记得，不然就让小亨特偷吃了。”
“小唐顿...没关系的...你父亲离开了，还有我们...”
“哎哟...小唐顿，我的孩子...你怎么要去决斗...“
“小唐顿....”
“小唐顿...”
微凉的液体打湿了唐顿的手，年轻男爵从记忆碎片中抽离了出来。
唐顿仰头，能清晰看到雨点一点点从昏沉的天空坠下的长长虚线。
雨水打湿了人群身上的黑纱，打湿了老铁匠沙哑的歌声。
打湿了胡娜太太平静的脸。
年轻男爵眉头微皱，抽出腰间的刺剑。
心中念起，剑身颤抖，似悲凄呜鸣。
一道金色的剑气，如汹涌的浪潮，冲天而起，搅碎了这天上的雨点——
男爵手上并没有动作，但金色的光芒愈发璀璨，如屏障一般遮住这小小天地之间。
于是，再也没一滴雨水落在小船上。
男爵对着小船轻轻点头，似是道别着什么。
然后，火把点燃了小船上的稻草。
唐顿的目光落在小船中胡娜太太头上那支珍珠发夹——记忆中，这是自己进入警察厅第一次拿到薪水时给她买的。
好像...那次与查尔斯决斗后的晚宴上，这位胖胖的老妇人才舍得戴上这个？
火光绵延，从稻草燃到小船中那崭新的衣衫，以及一些式样老旧但依然保养如新的首饰。
按照临海城渔民们的规矩，人死之后，这些最爱的随身物件也要陪到最后。
可怜的老太太，一辈子舍不得用的东西，却在今天被一把火烧完了。
冲天火光中，小船缓缓驶入大海深处。
.......................
煤油灯亮起，走过深灰色地毯，才打开酒柜，唐顿却发现酒柜里只剩下一些空瓶子。
唐顿没有说话，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
“男爵阁下...眼下的局面，不能冲动，”身后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唐顿脚步停下，转身看着披着一身黑纱的杰西卡，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他不知道这位年轻女巫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杰西卡嘴角一撇，示意他看自己的右手。
唐顿下意识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中渗出丝丝血迹，就连腰间刺剑的手柄上都沾染上一抹殷红——
唔...是刚才在海边时，剑气释放过度了。
年轻男爵微微一笑，拿出丝巾抹去手上的血痕，淡淡说道：“女巫大人...我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如今证据还不足够推翻郝云伯爵...我们的确需要耐心一些。”
“至于血族费尔勋爵，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机会冲入伯爵城堡，他自然再也藏不住了。”
“而您，就能顺利成章得到那份封印物。”
杰西卡看了唐顿一眼：“男爵阁下知道分寸就好。”
分寸？
唐顿知道年轻女巫担心的是什么。
她是担心自己被复仇的情绪冲昏头脑。
而如今的唐顿，十分冷静。
结合到那栋小屋上“唐顿...你猜下一个因你而死的...会是谁”的血字。
很明显，约翰...或是他身后的大人物，想要逼自己，用自己身边人的安危来逼自己去寻找约翰，甚至逼自己主动出手。
按照这行血字，约翰下一步的目标，可能就是老铁匠...又或者是吉布斯大娘？
唐顿并不得而知。
但理智告诉他，越是敌人让自己做的，越要按捺得住性子。
年轻男爵在餐桌旁坐下，眼神却落在餐桌上一个小玻璃瓶上——
那是一瓶黑醋栗布丁。
胡娜太太做的。
死之前做的。
唐顿心中生出些好笑的情绪——可能在那位老妇人心中，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喜欢吃黑醋栗布丁的孩子。
缓缓打开玻璃瓶，待那种熟悉的滋味重新蔓延口腔，年轻男爵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
这瓶布丁的口感与往常不一样....有点咸。
唐顿微微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种咸味...是自己的泪水。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从拿起这瓶布丁开始，他的泪水就在不自觉中涌了出来。
他有些愕然——这似乎与前世那些白大褂们说的不一样！
从前世吃那些药片开始，他就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
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他也能十分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情绪的感知似乎也从前世延续了下来。
就像之前小姑娘倩妮说的——“他没有恐惧”。
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滋生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恐惧。
而是——愤怒。
...........
男爵府外，菲利普掐掉香烟，未曾熄灭的烟头弹在地上，迸出道道火星。
看着远远走过来的那个熟悉身影，菲利普对着身边那个壮汉淡淡说了一句：
“小亨特来了...巴勃罗，你去办。”
五大三粗的巴勃罗活动了一下筋骨，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瓮声瓮气说了句：“菲利普大人...我手重...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让你去，你就去，”菲利普踩灭脚下的烟头，盯着巴勃罗的手，赶紧喊他回来，骂道，
“该死的...收起那把手斧，只是让你打晕他。”
巴勃罗挠了挠大脑袋：“那男爵大人呢？如果男爵大人想要报仇，难道也要绑了？”
菲利普沉吟片刻，恶狠狠说道：“也绑了！”
巴勃罗把手斧揣回怀里，胖手一摊，嘟哝一句：“绑得过嘛...那可是骑士三阶巅峰...”
菲利普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虽然这位大人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从容镇定，运筹帷幄的模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胡娜太太惨死的那一刻，菲利普的心中，就一直隐隐担心这位大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这也是这位红发年轻人一直待在男爵府外的原因。
而就在大汉巴勃罗和菲利普二人准备动手的时候。
“吱呀”一声，门轴缓缓转动。
后门被推开了。
一头黑发的年轻男爵走了出来。
巴勃罗嘿嘿一笑，赶紧将手上的大棒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