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油彩

自那件事后的又三个月。

傍晚八点，霓虹已亮，

一身米白宽松外套，搭黑银色工装裤，脚踩着纯白经典钩鞋的男子，正漫步在街边，碎发剪得凌乱，

微风拂动下，他的鬓角和三七流海顺着气流飘逸，清朗的眉眼更加显露，惹得三五路人回眸，四六芳心浮动。

良久，林渊在一家铁板烧店停下，拿出手机对着店名，

“应该是这一家没错吧。”

不远处，一个衣着靓丽，染着白金色波浪长发的女士，优雅的走到男子近前，

“哈喽，小哥哥，你气质真好，不介意认识一下吧！”她的笑容自信而大方，唯有那双发亮的眸子，露出些引人遐想的色彩。

然而，那男子却不解风情，只是微微抬头，说了句抱歉就进了店。

她的两个闺蜜走来，笑的玩味，“哈哈，吃瘪了吧，艾可，我就说他是条久战老狼，哪有那么容易上你的钩。”

那位打扮时尚的女士，艾可，没好气的撇了他们一眼，“走，我们也进去，管他什么老狼，小狗，今天驯不服他，老娘把名字倒着写。”

“欸~，不要了吧，这餐厅看上去没什么档次啊，说好今天去吃怀石料理的，好扫兴。”闺蜜发着牢骚，拉着她的手腕摇动。

“是啊，艾可，那家伙只是在欲擒故纵罢了，哪个正常男人能经得起你的考验。”另一个闺蜜从背后抱上她，手指在她露出的背上，隐蔽画圈。

这是她们的暗号，代表女孩们想要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没有男人。

“哦~，你们想做我的主喽？”艾可皱着眉，将缠在身上的玩伴们拉下来，那原本英挺的眉毛，顿时变得凌厉，

在浓艳的眼妆之下，炯炯的，很扎人。

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发火了，

那两个“闺蜜”不过是依靠着机遇和几分姿色才搭上的玩伴关系，哪里还敢多说，立刻低眉，乖巧的跟着艾可进去。

转眼，三人又恢复了说笑，像是正常朋友一般。

只有位于焦点的艾可，还在暗中琢磨着那个青年的怪异之处。

她觉得那个青年很特别，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摹那种感受，所以才只能将之形容成“气质”。

两个闺蜜恭谨的为她推开门，

最前头是一张长条铁板，屋内都是四座的长桌，顾客还不少，只有两三张空桌，看来厨师的手艺不错。

艾可不留意这些，只扫了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位特别的男子。

惊喜中的她突然想起一句恰当的比喻，男子就好像是素描画中那唯一的一点油彩，但凡看过一眼，便从此难以忘怀。

而如果她知道在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想来“真实”这个描述词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脑海。

靠近落地窗的座位，

林渊等的有些久了，便先要了一杯橙汁。

服务员很快送上来，他笑着道了句谢，引得那个小女生微红了脸。

林渊听到她轻声说，一会橙汁喝完可以来前台叫她，今天橙汁有剩，可以免费续杯。

“好的，谢谢你。”

他再次真诚的感谢，虽然更想开个橘子罐头，橙汁是无奈之选，但人家的好意实在明显，尽管他仍不打算续杯，但愿意为好意付费。

用吸管搅动着橙汁中的冰块，林渊喝了一口，冰凉滑过喉咙，落下，直落到小腹，流转在完好的肠胃里。

“唉~”他不禁轻叹了声，

三个月了，他其实还没缓过神，更还没适应身上的这种变化。

在他不停搅动中，冰块正在加速融化，橙汁越发冷却，如同那天那个少女冰冷蜷缩的身体。

那比鲜血和痛楚更让他难以忘怀。

当那十三枚铜钱被发狂的怪物一一击碎，

林渊几乎陷入绝望，是偶然间通过铜钱打爆了水桶，又将水和铜钱结合在一起操控，才彻底贯穿了那怪物的大脑。

在那一瞬间，血色怪物也化作一颗莲子，落在中央的莲台上。

然而和他预想的一切就此结束不同，环境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只是林渊发现那一刻不停的挤压力消失了。

他不仅恢复了行动，小腹的伤口也好过了一些，林渊低头看了眼，那洞竟然在蠕动着长肉。

自己不会也是怪物吧，他心想。

熟悉的办公室内，可所有的一切无比安静，

他立刻跑回那昏睡的少女身前，然而触摸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冷。

这是个刚入社会的菜鸟，这是第一个他想保护却消失在他眼前的人，这是个总自顾自叫着他师傅的活力少女，

他知道，在那开朗的外表下，其内心细腻而坚强。

他听人说过她们姐弟的故事，一对儿从孤儿院长大的兄妹，弟弟带着姐姐从人渣父亲的手中逃了出来。

两个小刺猬相依为命，互相激励着，靠着助学贷款考上了很不错的大学，有了一份前景明朗，收入也不错的工作，

一切明明在踏上正轨.......

林渊难以抑制的产生了悲伤，是因两个小刺猬的遗憾死亡，更是因他们的道路明明即将收获，却被那天杀的命运，突如起来的外力完全摧毁。

他拿着纸巾，一张一张的，将少女身上的污血油脂擦干净些，

那条白嫩断臂被翻到的垃圾桶扣着，他找来细绳将其重新捆合在少女肩膀。

他看到少女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扣在腰间，像是冷的，又像是极其渴求怀抱。

林渊将少女抱起，那满是血污的长发腥臭的厉害，却恍若未觉，迈开脚步，

那是心中隐隐生出的一种召唤。

这是什么东西在呼唤他？林渊在暗中提防着，

他一直走到室内中心，看到那莲台上的莲子，正在发着乳白色的光。

不，只有五个指甲大的莲子在发光，还有一个血红色的最大的莲子，色泽暗得发沉，但那个莲子抖动着，像是虫子在茧中挣扎。

你们到底是什么？林渊顺着那种感觉在心中发问。

五道莲子得到回应，瞬间如流星一般，飞入他的身体，让他完全反应不及。

一瞬间，林渊感觉自己的视野变了，办公室内凝固的一切，变成一道道黑色的线条，而在线条中，散满了微弱的白色火焰，

林渊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充实，每一丝肌肉纤维，每一根神经单元，每一颗细胞都灌满了活力。

随后，他的视角，不由自主的贯穿了大厦，

那天空原来是灰黑色的，而大地则是深黑色，但两者散发的臭味几乎别无二致。

这种状态似乎只有这一瞬，

林渊像是被什么踢了一脚似的，猛地倒退，视野中一切又变回寻常。

不，凝固的力量在消失，血迹也开始消退了，

他震撼的看着这一切，恍如时间在他眼前倒流。

然而这种倒流的力量，却并未影响空中那颗血红色莲子，它仍旧飞的很慢。

他的身体传来强烈的渴望，

林渊恍然，赶忙在倒流结束前将少女主动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