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休沐
“小柳絮。”南蓉从刚刚言絮的那套理论中回过神来，低声问道：“你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我之前可从未听过有这种方法去串联各种历史事件的，连那眼界极高的祁世子都对你赞叹不已。”
言絮想到祁以恒刚刚只须她揭开一角便能推知全貌，并且和南蓉讨论补充了不少东西，这两个人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可以称之为“天才”。
言絮想得入神，南蓉见她又不说话，接着道：“不过你的书写方式好生别扭，我刚开始确实没看懂。”
这一句话言絮没听清，反而想起来南蓉问的第一句话，信口胡诌道：“……那日风雨交加，文昌帝君入梦，亲手指点了我的学业还传授……”
“得得得得得。”南蓉一听她已读乱回就上火，眼皮一掀道：“坊间的话本子看多了吧？对了，明日休沐，你准备去逛逛吗？”
言絮思考了一下，说道：“明日我可能会外出办点事情，后天陪你去逛逛街怎么样？”
南蓉也没问她要去办什么事情，笑颜在夕阳中绚烂无比，仿佛华光都被她眉宇间夺去，她笑着伸出小指，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勾指起誓，一言为定。”
言絮本来想说她真幼稚，但她看见南蓉笑容明媚，小指也不自觉地勾上，唇齿开合道：“勾指起誓，一言为定。”
两人挽着手在宫门前告别，各自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言絮难得起了个大早，让文文给自己寻了一身男装，束了个马尾，铜镜中出落了一名俊俏的小公子。
言絮个子不算很高，这么一打扮，更像是十四五岁少年郎。她懂些化妆之术，刻意遮盖了面部上一些女子的特征，加重了眼眶的阴影，上了极淡的口脂，文文一见，当即就愣住了。
“姑娘今日打扮得好生英俊。”文文立马围着言絮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又感叹道，“奴觉得路大人都不及您一半好看。”
“花言巧语。”言絮笑骂道，拉着文文坐到了刚刚自己坐的位置上，挑了一支刮刀，“现在轮到你了。”
文文被言絮一把按在凳子上，惊呼道：“……姑娘？”
言絮也不言语，含笑着替她打扮。不一会儿，铜镜中也出现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小书童，言絮打量了一下，点点头，示意文文去换榻上的另一套男装，文文本是有些疑惑，但稍一推测便问道：“姑娘今日是打算带奴去街上吗？”
见言絮点头，文文高兴地立马去换衣裳。
两人这副扮相出现在儒雅堂时，刚好碰见了温绍棠。温绍棠极少见自家女儿穿男装，一身莲青色绣鹤袍束宝蓝镶玉腰带，马尾高高地束在头顶，披散在兔绒白氅上，显得很是精神利落。
温绍棠刚夸了两句，仔细再一看，又发现哪里似乎不太一样，突然抬手轻轻掐了一下言絮的脸，捻了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脸上擦了粉。”
言絮惊恐地退了好几步，指着刚刚被掐的地方问文文：“留下指头印了吗？”
文文忍着笑摇头道：“没有。”
“谁家公子哥出门还擦粉？”温绍棠笑道。
“这叫力求逼真，”言絮松了一口气，道：“这不是男儿身出行比较方便嘛。”
温绍棠“哦”了一声，立马作了一揖，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言絮愣了一瞬，但立马回了一揖，道：“在下怀絮。”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文文又道：“这位是在下的表弟，叫怀文。”
言絮的声音本就比其他女子稍低一些，所以并不用十分刻意地去压低声线，外人也只当她是一个变声期还没过完的小少年，不会再多怀疑些什么。
温沼棠听完她像模像样的自我介绍，又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言絮也觉得刚刚那样别扭极了，脸上染了一层红晕，不禁莞尔，嘴角刚勾起来一点，额头上又挨一记爆栗，言絮吃痛，便听到温绍棠偷袭得手而带了点得意的声音：“哼，出去一趟连家姓都不要了，该打！”
言絮被眼前这位中年大叔清奇的脑回路小小地震惊了一把，眯着眼睛看着温绍棠，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拉着文文一手掂起食盒，头也不回地飞奔道：“既然打了，那我就心安理得地做我的怀絮了！”
温绍棠立马问：“去哪转啊？”
言絮高声应道：“去找元——小——先一—生——”
温绍棠松了口气，只要不去什么烟花柳巷之地就行，一反应又觉得不对：“回来！！你找他干嘛去！！！”只要有男人，哪儿不是烟花柳巷？！
言絮拉着文文跑了百十米远，见文文像上次自己那般扶着腰，笑道：“你这小身板可得好好再练练。”
文文抬头，问道：“姑……公子，为何不乘马车？是要步行去太师……”文文话没说完，被言絮拿食指压住了唇。
言絮说道：“当然要乘马车，但是咱们自家的马车都有府上的标记，出去还未说话不就暴露身份了？而且太师府在那边那条街，走去不得累死。”
文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过了言絮手中的食盒，带着她到不远的车行租了辆宽敞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到了太师府门口。
言絮抬脚下了马车，太师府气势恢宏远非温府可比，只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那也只是将大门好好精装了一下。
言絮刚踏上府前的石阶，果不其然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侍卫只觉得面前这位小少年有些眼熟，却是不曾见来过的，见他锦衣大氅，非富即贵，也不好随意动手。
言絮倒也识相地停了脚步，对侍卫道：“劳烦通报一下元先生，怀絮求见。”
她张口用语得体，眼神中更是不可攀附的清冷神色，侍卫虽惊叹她的风度翩翩，但也只能说：“元公子已经出去了。”
言絮微微吃了一惊，问道：“大哥可知元先生去往何处？几时回来？是进宫面圣了吗？”
侍卫见她态度不错，便道：“元公子没穿朝服，应不是面圣，具体去哪……在下确实不知。”
言絮和文文对视一眼，文文上前捏了半锭银子给侍卫，那侍卫面色一变，推开银子：“这位公子，元公子的去向我确实不知，还希望公子不要坏了太师府的规矩，让在下难办。”
文文抿了抿唇，收回银子，退后半步，看向言絮道：“公子，怎么办？”
言絮耸了耸肩，洒笑道：“能怎么办？先等着吧。守株待兔总能等到的。”说完对着侍卫作了一揖，道：“多谢。”
侍卫连忙回了一揖，抬头时言絮已经下了台阶，在门前的空地上自顾自地踱起步。
言絮取出别在腰间的君子扇，转在指尖，“唰”一下打开，她刻意地在学路锦年的潇洒，自己觉得有些不习惯，可是在外人看来却是神采飞扬。
她若要结交名士，势必也要有名士风度，所以她盯上了元璟之和路锦年，现在闲来无事，正好练习一下。
所以她随身带着扇子，并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