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故意犯蠢才看着蠢
如果说李有良单纯是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觉得进步不对，然后生气他都不会有这么郁闷。
但关键是，李有良是知道下面这些人肯定会想要进步的，所以特地还预想预留了不少空间给他们，给了足够的数额，然后让下面把这些灾民给安置到位了，还解决罗德岛修会的清理工作，所有人都能赢。
结果有些人不仅想要赢，还想要大赢特赢，结果就是最后落到那些流民嘴里的黑面包甚至有沙子和木屑，还有三分之一的量，这难怪边吃边吐，这不吐就有鬼来了。
估计面包掰开第一时间都不是吃，而是抖一抖把里面的砂砾先倒出来一些才方便吃。
“三分之一……这可真行啊，那这黑面包就直接让他们吃？这能吃的下？没准备些汤，或者粥之类的？”
想起自己之前试过的那黑面包的硬度，给这些流民的也不可能是刚出炉的松软一些的面包，李有良还是无法想象直接啃这黑面包怎么啃下来何况里面还有砂和木屑，他不觉得人类的牙齿在这种堪称咬手雷的情况下能够战胜那黑面包。
同时，李有良也想到了一个最不当人的结果。
“额，有还是有的，这不就是吗。”
随着维克托队长随手一指，李有良看到指自己旁边就往后看去，但是后面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李有良稍微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东西，但是看了看他肯定是没有看漏什么的，后面确实没有，不说是装东西的锅碗瓢盆了，那个方向除了荒郊野岭和待清理的垃圾外，就只有罗讷河了。
不过看到罗讷河后，李有良心里一沉，这个情况未免有些太离谱了，他转过头牙齿有些颤抖着抖了抖，然后问起了对方。
“用河水？这冬天了用河水下咽的？”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如果是用河水下咽的话，那基本上就是冰冷的河水下咽木屑和沙子，外加上有点黑面包假装是在进食而已，这吃食的质量不说很好但也可以说是连路边虫子都不如了。
虫子好歹还是吃植物呢，比沙土好吧，甚至这饮食里还有些比不上虫子的。
“不至于不至于，也没有那么天怒人怨，是这个，您手下这个，之前还是热乎的只是冷了而已……”
听到这样的指控，维克托还是连忙解释了起来，并把手往下了些指了指李有良刚刚顺手洗手的地方。
“……这个？”
“对，这个。”
李有良把自己的手抬起来甩了甩，然后疑惑地确认了一下，结果就是确实就是这个里面像是洗过粮食的水是用来给他们下咽黑面包的，不仔细看李有良都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一些谷壳之类的东西。
这看的李有良着实是无语，好吧确实是比刚刚想的好那么点，但真的就只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李有良这都要气笑了。
“呵哈哈，你是要告诉我，这个和淘米水一样的就是给他们咽那些黑面包的？”
“额，确实。不过这只是比较稀而已，之前热乎着的时候喝着还是挺不错的，能暖暖胃。”
虽然李有良说的有些难听，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要不是水比透明比起来稍微粘稠带点颜色，李有良都认不出这和清水的区别在哪儿，这怕是前世放了漂白粉的自来水都要比这个颜色重。
“真的还是你们牛逼，还的是你们，这有一碗粥百分之一浓稠度都要谢天谢地了。能够节约到这种程度，不愧是宣扬了教廷倡导的节制美德。”
说着李有良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他是在阴阳怪气，但维克托也还是点了点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这就搞的李有良更是火大了。
“所以这是你的意思？”
“不不不，李组长你误会了，这哪儿是我能决定的，我这就是外派过来的，具体这准备的肯定都是奥斯丁会和罗德岛修会那边决定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李有良语气有些不对起来，维克托连忙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这个还真就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他们这治安局的队伍是教法委协调来看场子的，要不是流民这么多，治安局来都不用来搅这趟浑水。
“确实，我也真想给这执行的人一耳光！这搞点正常的粥，不塞沙子木屑能花多少灵银？全加一起能要几十枚灵银？灵金都不要，哪怕是花一点呢？这能花多少，就非要搞的这么丑，我就不懂非要手贱全拿完干什么，是不是有病？”
看这没人，李有良就直接骂起来了，这种时候就不太需要掩饰，基本上就都是真情流露了，在维克托面前并不是很需要矜持什么，反倒是这样能够稍微拉近一些两人的关系。
果不其然，听到李有良这样维克托也是叹气并且深以为然，虽然说他平常也不怎么当人，但是此刻的他还是比较拟人的。
对于这种近似杀鸡取卵，敲骨吸髓的竭泽而渔，维克托多少也觉得稍微有些过了，就像是李有良说的这搞正常些也花不了多少，把荤腥和菜扣掉就差不多了，这面包和粥都要搞成这样他其实也是没有想到的。
“是啊我也觉得挺怪的，没必要才对。”
“那其他东西呢，设备怎么样？”
“什么设备？”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就这么沉默了几秒，而这几秒间双方都想了很多，也很快就都意识到对方什么意思，并且里面有怎么样一个事实了。
“……不会没有吧，装废料的车子，还有工具？”
李有良这么试探性问了一下后，维克托队长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没有。”
看着摇头的维克托队长，李有良深吸了一口凉气直呼好家伙，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碰巧看到的流民样子，想起好像确实没有看到他们用什么工具，都是徒手上去解决的。
“……不是，手套呢？不说橡胶手套了，一次性手套，还有清东西的工具也没有？”
回答李有良的，是从摇头变成点头的维克托队长，这也确定了李有良当时看到的并不是个例，而是所有的流民普遍都是这样。
讲真，李有良有时候真的无法想象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一看就是要出安全隐患的，难怪苏珊娜会直接一个不小心掉河里，没有任何工具可不就是这样吗。
虽说那些流民的身体素质应该好一些，但很难想象不会出什么安全隐患，这要是出安全隐患了要追责了绝对是有人要背锅的，更关键的是平常就算了，正常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压过去了，但是李有良很清楚一件事，自己因为这个事儿被闵彩儿给盯上了，而且他现在光是来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就算他不是直接指使，闵彩儿要是把这事儿往他那边爆的话他也绝对会被影响到的，毕竟这景象着实是有些太恐怖了，真要查起来牵连其中的话就算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李有良肯定也很难讨好。
“疯了，他们知不知道到时候出隐患了是谁要负责，这么多人情况下肯定会出事儿……”
“应该是，不过那些流民自己也挺小心的，目前没出什么大事吧……”
“这才第一天，这个要搞几天的你应该清楚吧？”
听到李有良说这话，维克托也不好反驳，确实这清理工作一天肯定是清理不完的，罗讷河沿岸可长了去了，有工具的情况下都要不少时间，更何况这些人是徒手。
并且两人都知道的是，这撤肯定是撤不回去的，居然都定了这么过来东西都吃了，那说明背后的利益已经分配好了，进步空间都解决了。虽然对于两人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现在直接打道回去，但是这奥斯丁会和罗德岛修会的人肯定不行。
一个是既得利益者，另一个钱都出了，难道再出一次吗？不可能的，这怎么都得把这事情干完才行，毕竟这不只是单单的救济，这是罗德岛修会外包给了奥斯丁会这么一趟清理任务。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要出事了，不过这反正离沙隆这么远。这真要出事了应该也穿不过去，封锁住消息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到时候问题解决了真出事也死无对证，这个我们是有计划的。”
维克托也没有太慌，想了想就回忆起了计划的内容，这罗讷河附近远离沙隆市，而那些流民没有联系方法，只有等到干完活后才能够回去，而流民的命嘛……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也没有人会去统计到底有多少流民不见了，要不然怎么能够叫流民呢？
但在李有良视角就不太一样了，因为有闵彩儿这个不确定因素。
“那要是教士内部出问题了呢？”
“……什么意思？”
这个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有些东西李有良必须要说清楚，不然他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维克托一字一句凝重的说了起来。
“那些流民没能力，但是这里这么多人，他们透露出去呢？你应该也进步了吧，维克托队长？”
“……这，这不可能吧，大家都进步了谁会捅出去？”
讲这句话的同时，维克托队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教徽，看了看远处那些正在呵斥流民的卫兵，他带来的这些弟兄们他还是很清楚是什么人品的，虽然人品都不怎么样但肯定是不会干出这种有害自己的事情。
“你确定其他人部门也是？”
“其他部门……”
完了，维克托确实不知道，这边来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奥斯丁会的人还有几个罗德岛修会的，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利益分配维克托队长确实不知情，李有良这么一说应该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
本来没什么所谓的维克托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现在虽然还好，但要是之后出了大问题然后没压住，他这个治安局带队的绝对也会要背锅，该死！怎么每次这种要背锅的时候他都在？
“这，李组长是有什么消息吗？”
“你应该知道我有个青梅竹马，她正好着凉发烧回去休息了，然后有个奥斯丁会的执事一块回去了，叫闵彩儿，你知道吗？”
“闵彩儿？奥斯丁会的那个？”
从维克托的微表情来看，他似乎还真知道闵彩儿，这是个好消息，李有良比较想知道的就是闵彩儿怎么知道这玩意是自己给出的线索，既然对方知道闵彩儿，他和卢修斯二世也熟。
假如真有什么事情，在两边他都认识的情况下，说不定这维克托就知情。
“对，你知道？”
“是，她就是这次奥斯丁会的带队人之一。”
在短暂的大脑停转后，李有良马上就恢复了思考，同时由内而外的寒意从他心中弥漫了开来。
为什么呢，因为或许他目前看到的这些，刚刚骂的那些愚蠢的做法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愚蠢，而是故意展现出来的愚蠢。
闵彩儿是负责人的话，她肯定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如果她要阻止的话肯定之前就能够阻止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就这么过来带队做了这些事情，并且给那些流民那样的待遇。
或许李有良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这就是闵彩儿的阳谋，不，应该是闵彩儿和她背后势力的阳谋，一个奥斯丁会的执事肯定做不到这些。
故意放过来，然后可能她还在其中扩大了影响，把待遇搞的更差然后搞的怨声载道，甚至苏珊娜的落水可能都在计划之中。
李有良都不需要推测，两女在一块，让对方落水的做法要多少有多少，之后闵彩儿再借着送苏珊娜回去的机会就可以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离开罗讷河这边回到沙隆市去，并且应该还带足了证据，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
最后和李有良的会面，估计也就是胜利宣言的那种感觉了，如果闵彩儿有证据笃定这是李有良的方案，那完全就可以搞这么一出扩大化来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