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战氏红衣(中)
安澈揉了揉脑袋，转头看着身后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这个叫做战红衣的女人，小师叔要是想要救那个战家，在凡间，对他们修真者而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干嘛要一直跟着她。虽然他也很同情战家的遭遇，但也不必一路跟着什么也不做啊。
帝奂看出安澈的疑问，不想理会他，果然是她的女将神，凡间事修士不得轻易插手，若是沾上因果容易在渡劫是被天道不允，所以少有修士干预凡间，可是要知道，这时间万年来凡界被迫通各界，如今这凡间，早也不止有修士了。
天将黑，战红衣在一处破庙停了下来，身上的伤口血红一片，没有好好的处理，又一番乱动，如今背部和前腹早就红了一片，万幸的是他们匆忙之中带来的马匹应该是随着程以柠从都城来的，上面还有些干粮和一壶清酒，她随意捡起一块木头咬在齿中拿了酒壶就往伤口上倒，酒只有一壶，她倒的很慢。整个过程眉头紧皱，冷汗直流，安澈在暗处抽了一口气。这姑娘对自己这么狠的吗？那满身的伤让人触目惊心。
安澈正在感叹，突然脑袋被强行转向一边。不是吧，小师叔祖和这凡间女子什么关系，他不过就看到了一眼，又不是故意的，也不怕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等战红衣草草包扎一番后，早也提不起手来，她瘫在草堆上，自嘲的笑了笑。感觉自己有就像一个小丑一般，守护的，在意的，全是虚妄。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小时候练功时祖父和她说过的话。
“累了就歇歇吧。”
追随战红衣而来的阴气感受到她的气息弱了一分，幻化成一个英俊的男子，伸出手指点在她眉间。
安澈掐了个隔音诀一跃而下，剑未出鞘便将这男鬼震开。
“小小鬼魂，胆敢害人！”
男鬼见突然跃下之人满身祥光，自己近不得半分，意识到这是修仙人，见他还要打来，忙解释到。
“真人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害她！”
原来这男鬼乃是西遥关的一读书人，生前被战红衣所救，心里感激，死后为鬼一直想要报恩，便一直跟在战红衣身边，他没有实体，就算看见军师给她下毒，看见她在战场上厮杀也没有办法，此时见她在梦中皱眉，想要缓解她心中忧虑才想着入梦劝慰一番的，没想到被安澈误会了。
安澈了解之后，觉得这男鬼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想要拍一下他的肩膀，却想起他是鬼，没有实体。不过安澈也不傻，一只鬼说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既然要入梦，我随你一道。”
男鬼见自己不被信任，也不生气，毕竟谁也没法对一个，哦不对，一只刚认识的鬼就完全信任的。男鬼见安澈浑身祥光闪烁，这样的真人定是大善人，也就同意，而且他也只能同意，不然现在还能是鬼，等下估计就会被打得鬼都不是了。安澈布下结界，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去看，哪里还有人在，只有一句话悠悠落入耳中。
“你慢慢玩，我有事先走了。”
安澈想了想，在俗尘，自己小师叔祖也是筑基的人了，而且老祖给了她那么多护身法器，上次他缠着小师叔祖看了她的储物袋，那么多的法器，比师傅的还多，所以担心什么，该担心的是自己，上次苍崀宗一站，永生莲进入冷却，自己身上就那么一个法器，还要等上一个月，也不知道师叔祖的永生莲是哪位大师炼制的，那么逼真。
入了能，安澈和男鬼从一片迷雾中走出，看见两个小孩儿在放纸鸢，男孩一直跟在女孩身后，女孩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忍耐了下来，皱着眉头陪着看着天上的纸鸢。女孩眉间带着小小的英气，而男孩浑身都是金尊玉贵的气息。很明显，男孩是齐浩国五皇子，而女孩就是战红衣了。
刚才还追着自己非要放纸鸢的人看着天空轻轻叹气。小战红衣有点理解的歪头问他，稚声稚气的。
“你叹什么气啊，不是你要来要的嘛。”
她本来在跟爷爷练武，被他遣人叫了来，爷爷说练完教她兵法呢，她平日里求着爷爷给她看看都不被允许的，好不容易可以学了却被人叫了出来，她都没有叹气，他叹什么气。
“要是我能向着纸鸢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小齐凡之看着天空，皇室之人，生来不自由，更何况他的母亲是当今最受宠的皇贵妃，虽然别人看着他养尊处优的，却因为上面有个嫡太子，处处被压一头。
小战红衣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见过国主和贵妃，都是顶顶好看的人，齐凡之虽然很烦，但也很好看，和他在一起，也不错。战红衣这样想着，眉头送了一点，反正出都出来了，不去好好去玩吧。齐凡之很少出宫，向来也很可怜，于是她带着齐凡之来到街上，今天刚好是七夕，也就是七夕，皇贵妃想着让两个小人儿培养培养感情，才允许齐凡之出宫的，齐凡之年岁还小，不像其他年长的皇子已经在宫外建府，偶尔被允许去各皇叔府上都来去匆匆，还是第一次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切都是新奇的。
“你知道这个吗？”
战红衣手里面拿了两个小人，一个是红衣束发的小女娃，一个是白衣的小公子，她伸手把白衣的小公子递给齐凡之，向他解释道。
“这叫做糖人，可甜了，像这样吃的。”
她舔了一口手里的糖人，示意齐凡之尝尝，却没想到手里的糖人战红衣被齐凡之一把抢了过去，然后白衣小公子的糖人被塞了进来。被抢东西的战红衣不乐意了。
“齐凡之你烦不烦啊，总是抢我的东西。那糖人我吃过了，你不嫌弃脏啊。”
齐凡之吃了一口抢过的糖人，看见战红衣想要将手里的小公子糖人扔了，一下急了。
“不准扔，本，我命令你，吃了它。”
战红衣不想理他，谁要听他的命令。见战红衣不听自己的，周围人来人往的，他拉过战红衣小声的说。
“母妃说了你以后是我的王妃，夫妻本一体，和你换个糖怎么了，你不吃我回去让母妃告诉战老将军你欺负我，看你回去会不会被骂。”
战红衣成功的被威胁了，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糖人吃了，眼睛都委屈得红了，齐凡之见战红衣不开心了，也有点慌，他没有欺负她的意思，母妃和国父都说过，战红衣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只是她一直都不大理会自己，才逗一逗她的。
“你，你别哭啊，你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买，行不行。”
战红衣狠狠瞪了一眼齐凡之，闷闷不乐往前走，谁要他的东西，她堂堂将军府大小姐，想要什么自己买，见战红衣不理自己，齐凡之忙从随从那儿拿了荷包追上去，一路走一路哄。
“别生气啊，全部给你好不好？”
看着一切的安澈有点不明白，这怎么看也是战红衣战上风啊，不过这只是小时候，说不定后面战红衣在齐凡之的追求下深深爱上齐凡之，然后被齐凡之狠心抛弃了也有可能的。
画面一转，坐在马背上的少女张扬明媚却不娇妗，从街道上打马而过不知惊艳了多少人，安澈从人群中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人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旁边的男鬼，很明显旁边的男鬼也看见了自己那毫不掩饰的仰慕之情，遮掩的咳了一声，倒也承认的干脆。
“如真人所见，我很早之前就认识战将军了。”虽然只是单方面的认识，可能到死战红衣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见人家也不掩饰，安澈按住八卦之心继续往下看。
很明显这是去打猎归来的几人，战红衣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好几个少年男女。临近闹市，战红衣便下了马，齐凡之跟着也下了马，后面马车里一袭粉白衣裙的程以柠掀开车帘看见乌泱泱的人群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打算下马车，自己身份很贵，被那些低贱之人冲撞到可不好，也只有战红衣那种浑身臭气的人才喜欢在市井到处乱窜，她叫人去请五皇子上车，五皇子尊贵之人，别被战红衣带坏了。
婉拒了程以柠的好意，齐凡之眼睛一直追随在战红衣身上，几步追上与她同行。
“红衣，明日你要去哪里，母妃说最近御书房来了个江南的厨艺，做的糕点一绝，我明日给你带了尝尝如何。”
战红衣，摇了摇头，对吃食并不在意。最近都城里面的读书人分外的多，祖父和她说过了，最近有一个盛大的书会要在聚德楼举行，她打算去看一看呢，虽然自己习武，但是文化课也一点都没拉下，而且读书人多俊秀文气，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保不齐有分外突出的，她更好气了。
见战红衣拒绝了自己，齐凡之正欲再说，却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公子”
出门在外，什么皇子的称呼不大方便，她们都叫齐凡之五公子，但是能喊得这么百转千肠的，只有一个人。眼见齐凡之脸色沉了下来，战红衣眼疾手快的将齐凡之护到身后，不然要被碰到了，齐凡之可以在自己这儿抱怨一宿，她可不想被人烦一宿，如今齐凡之年纪大了，因为有婚约，有时候直接宿在将军府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战红衣很是害怕程以柠和齐凡之在一块玩，事后总是自己承担了一切，可是程以柠好像一点都看不出来一样，一直追着齐凡之，齐凡之又追着战红衣，她快要被烦死了。
“程仙女你怎么舍得下马车了。”
程以柠不理战红衣的打趣，狠狠得瞪了她一眼，和战红衣身后的齐凡之说话。
“公子，你金尊玉贵，万一被这些贱~咳，这些人冲撞就不好，还是上马车吧。”
齐凡之一向不喜欢程以柠，她总是要缠住自己，好几次都因为她自己没有办法去寻战红衣，他本来就很不高兴了，每次都跟来，已经烦透了，但是她又是丞相之女，不好拒绝，齐凡之已经尽可能得心平气和得和她说话了。
“程小姐，这一路上旅途遥远，辛苦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就不用再，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本来去打猎人也多，都是些达官子弟约了去的，有人见程以柠这样厚脸皮，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程以柠不敢对齐凡之说什么，但是其他人，她转身狠狠得瞪了笑的人几眼。然后不甘心的看了齐凡之一会儿，还是转身进马车走了。见拖后腿的终于走了，众人送了一口气，这程大小姐明明不擅长打猎，非要跟着去，一路上都在尖叫，那叫声，别说活物，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见人走了，有人提议去聚德楼聚一聚，本来想走的战红衣一听去聚德楼，立马同意了。现在聚德楼的位置不仅贵还要预约，她去问了好几次都被告知没位置了，没想到还有人能订到，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达官显贵，能有这番本事也是正常，这个想法，是完全忘记自己也是达官显贵中的一员了。
见战红衣欣然应允，齐凡之给了提议的人一个赞同的眼神。不过又有点吃味，自己约了她好几次都被拒绝了的，他们一说战红衣就同意了。于是他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拉住战红衣的手，不满的挠了挠她的手心。战红衣已经习惯了齐凡之的小动作，轻轻的回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手，得到回应的齐凡之开心的笑了笑，心中那点不得意也没了。
“这样的齐凡之，和现在的齐凡之也太不一样了，也不太像会背叛战红衣的样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澈看着这些回忆走马观花的浮现，就算他没有道侣也能看出齐凡之对战红衣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从五年前开始。”
身边的男鬼开口了，语气沉重，当鬼的时间有点长了，他记忆有点模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回忆中的齐凡之说。
“从南夏国太女来齐浩之后，五皇子殿下就变了，或者说，再也没在人面前出现过，后面战家出事，战老爷子被逼立军令状后他其实就从大理寺出来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战将军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好像也没有人和他提起过一样。”
男鬼越说越感觉不对劲，他生前家中虽比不上刚才那些人，但是也算显贵，那段时间他记得，有好几次大型的集会，明明五皇子和战红衣都在，但是他两仿佛都没看见对方的一样擦身而过，就像是在两个平行时空一样。就是从南夏国太女南衫走之后，宠妃珑月进宫之后开始的。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战红衣快醒了，得，看了半天，啥都没看到，安澈刚才都被这只会扯迷糊了，他一只鬼，就算进了战红衣的梦境也阴气森森的，战红衣现在经历了这些，防备心很强，能被他安慰才有鬼。不过看了人家半天的回忆，有一种不小心偷窥了别人的不好意思感觉，安澈拿出一块中品灵石，将其中的灵力抽出来注入战红衣的灵台之中，世间因果循环，就当他看了战红衣记忆的一点补偿吧。外面的战红衣只感觉到一下身心舒畅，本来不安稳的睡意一下沉了下去，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沉睡无梦，安澈和男鬼直接被弹了出来。见过梦中男鬼那仰慕的眼神的安澈也不想去管了，画本子里面说过了，这样的鬼跟着女主一般是没有恶意的，不过结局都不怎么好就是了。男鬼见他想走，竟然身形一晃拦了下来。
“先别走。”
安澈不解，就一个鬼混，他一个不乐意一剑下去他就魂飞魄散了，居然敢拦住自己。男鬼心里叫苦，他也不想拦啊，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鬼身了。有人控制了他，拦住安澈。
安澈也看出不对劲了，正欲出手，便听见了熟悉的小师叔祖的声音响起。
“安澈，跟着战红衣。”
“跟着战红衣？”安澈不解，但传音只有这一句话，其他的就没了。安澈朝着空中大声问。
“为什么呀？”
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却再也没有收到回答，突然之间，一口棺材从天而降差点砸在他的脑门上，安澈迅速闪开，打开棺材一看，哟，男鬼的尸身啊。
空中再次响起帝奂的声音，这次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叫你跟着就跟着，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好吧，被骂废话多的安澈闭了嘴。等男鬼醒来就看见真人身边的自己的尸身。他的尸身不是已经破碎了嘛，真人居然给自己修补好了，真是大好人啊，当即跪了下去给安澈磕了三个响头，安澈一时间五味杂陈，被鬼混磕头，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这具尸身已经被特殊处理过，身体柔软，除了身体过于苍白甚至有温度，几乎同活人无异。别说男鬼了，就连安澈都有点奇怪，他稍微查探了一下，肉痛得快没法呼吸。败家子！败家子！上品火灵芝居然被她用来重塑尸身了，他就说尸身怎么会有温度，上品火灵芝啊，百块上品灵石才能买到，而且有价无市，这么珍贵的东西啊，被她用在一具尸体身上了啊，他的心哟，那个痛哟。安澈深呼几口气，看着潮他微笑的男鬼，一时间差点没跟上气来，她她她，小师叔祖肯定看过自己的储物袋，不然不会连他我定魂符都知道，安澈认命的看着面前这个神魂不稳的活死人，掏出自己担心修神魂的修士惨遭毒手去坊市淘的定魂符，施法印在男鬼的背上，这一天天的，家底都快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