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奴与主人
陆沧出了大厅，就看到那名小吏站在门外，他一看到陆沧，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他对陆沧说道：“李公子，城主有令，让我带您去藏书楼。”
“藏书楼？”听到小吏忽然称呼自己李公子，陆沧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并没有计较这个称呼，而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啊，李公子您的资质可是七品，刚刚城主大人吩咐了，让我务必帮您拿到功法。对了，李公子，您可是七品的资质，想必刚才诸位大人已经邀请您了吧，您可想好去哪一家了？”
陆沧听到他说起七品的资质，眼皮忽的一跳，心中一阵窃喜，但又想起那几人的态度，他们说的话‘他深入混沌太深，将来成就不高’，心中顿时一片黯然，他看了一眼一旁满脸期待的小吏，说道：“我尚未决定去哪一家。”
小吏一听陆沧这么说，连连点头，似乎颇为认同，然后用颇为羡慕的语气说道：“公子天资绝伦，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的确不用这么急。”
“我的天资很好吗？”陆沧只知道石头亮了七颗，却不知道具体代表着什么。
“李公子不知道？”
“不知道。”陆沧如实回答道。
“那想必是几位大人担心公子骄躁，没有说清楚，”小吏在心中这般想着，转过头来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对陆沧说道，“其实这些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公子外面出去一打听也就知道了，不过李公子既然想知道，那我提前说了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还请公子保密，不要说是我说出去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陆沧说道。
“那石柱名为两仪玄微柱，柱身共有五面，分别代表着练体、灵道、魂道、丹道、法道五条大道，李公子激发的是代表炼体之道的一面，七品的资质列缺城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陆沧点了点头，暗自窃喜，想不到自己在炼体之道上居然有那么高的天赋，不过旋即又想起清玄子说过他已经开了魂道天眼，不知为什么两仪玄微柱居然没有探查出来。
魂道天眼已开，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惜还是没有修行法门，报仇更是无妄，想到这里，陆沧顿时满脸愁容。
陆沧的样子落在小吏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了，他还以为陆沧在纠结选择门派之事，很是识趣的不再开口，只是在旁边带路。
陆沧放下心绪，抬头一看，却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座造型颇为精致的三层小楼前面，小楼前还站着三个人，正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大约七八岁，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哥，身后是两个身材魁梧的仆人，只是这三人看着他的目光好像不怎么友善。陆沧只是看了一眼，就轻飘飘的挪开了目光。
想当初他还是陆家大少爷的时候，也是这一幅眼神看人，对此自然不会陌生。若是以前，他也许还会争执两句，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幼稚。
那华贵公子看到陆沧只是看了一眼，就转了过去，只以为是看不起他，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就要开口，但却没身边的仆人拉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贵公子放弃了自己的举动，只是冷冷的看着陆沧一步步走进小楼。
身边的小吏刚才一直静悄悄的，直到彻底走进小楼，这才心有戚戚的说道：“可算是过来了，这个小祖宗！”
陆沧问道：“那是哪位？”
“这位就是山阳候世子！”小吏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但陆沧却已经了然他说的意思。山阳候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儿子宠溺得很，由着他胡来，这个少主也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好在年纪还小，并不曾做下什么大恶。陆沧曾经也是听过此人的大名，只是家里人吩咐，从来都是躲着这些王公贵族，并没有见过面。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个……”小吏刚准备说，就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咳咳”这是很明显的干咳，但小吏听到以后却脸色大变，他急忙转头，赔笑道：“卑职不知今日杜大人当值，大人恕罪！”
伴随着一个长长的哈切，一个酒糟鼻的老头慢慢爬到了桌上。浓烈的酒味散发出来，陆沧下意识皱了一下鼻子老头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他刚一便伏在矮桌上，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个酒葫芦。
老头灌了一口酒，头搭在桌子上，露出红彤彤的酒糟鼻，沙哑着嗓门说道：“是张小子啊，是来给我带酒的吗？你旁边的这是谁啊？”
小吏又赔了礼，说道：“大人恕罪，卑职今日没有带酒。这位是李公子，乃是炼体之道七品的资质。”
“原来就是你？”老头撇了一眼陆沧，“我说那几个怎么着急忙慌的，原来是七品资质，难怪了。”
“小子李小二，见过大人！”陆沧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手忙脚乱的行礼。
“既然是七品，按照规矩，就去三层自己挑吧！”老头只是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后，又重新躺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似乎七品的资质并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陆沧绕过屏风，只见后面是数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典籍。他只是看了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的书架少了很多，只放着四排而已。三楼就更少了，只有七八个木架，上面摆放着书籍。
陆沧走到最近的木架前，书册封面上写着《长生诀》。他伸手准备拿起来，岂料刚一碰到书册，就被一层银色屏障挡住。
手上用力按了按，银色屏障好像豆腐一样柔软，陆沧正打算再加点力，屏障忽然猛地一弹，一股大力袭来，毫无防备之下，陆沧一下子被推出三四米远。
眼前一阵银光闪过，陆沧凝神看去，发现原本的书册上空冒出几行文字，正是长生诀的简介。
长生诀简介不过寥寥两三句话，而且写的云山雾罩，陆沧虽然认得字，但完全不解其意，他无奈摇了摇头，走向下一个木架。
有了刚才的经验，陆沧如法炮制，很快又有一篇功法简介浮现，这部功法名为《一气清经》，乃是法道典籍，对陆沧来说却没什么用处。
陆沧一个一个木架看过去，一个没漏全看完了，等他看完时抬头一看，却发现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俨然到了下午。
这些功法各有千秋，其中炼体方面的功法共有两本，陆沧看的眼热，两个都想要，但他只能拿一个，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其中一个名为《龙虎十八炼》，主要利用血肉精华淬炼肉身，共有十八个姿势，一个比一个难，修炼此功法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且过程极为痛苦。但与此同时，收获也是巨大的。它可以吸收血肉精华中近九成的精粹。
也就是说，如果陆沧能吃下一头牛，那他将拥有近一牛之力。只要他的胃口足够大，力量的提升就越多。
另一部功法名为《太玄经》，这部功法是正统的武道功法。所谓太初有道，道法自然，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此功法练成之后，内息汹涌澎湃，生生不息，而且遇强则强，随心而动。修成之后成就大道之基，直入开源之境。更有机会踏入法道之路，可谓奥妙无穷。
但相应的，太玄经入门极难，若不得窍门，便无法修炼。
这两部功法都各有千秋，陆沧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龙虎十八炼》。这门功法虽说不如太玄经玄妙，但成长空间极大，只要有足够的肉食，力量便能持续增长，很适合他现在的情况。而太玄经妙则妙矣，但若不能入门，则与白纸无异。
当陆沧回到一楼的时候，小吏已经不知去向，倒是那位酒糟鼻的老头还在。他口中哼着小调，时不时的饮一口酒，眼睛半眯，看起来惬意无比。
陆沧在老头面前站定，恭敬的的说道：“大人，我已经选好了。”
老头看了一眼陆沧手中的书册，然后没头没脑的说道：“龙虎十八炼？也好也好。”说完之后，便挥了挥手，让陆沧赶紧走，好似陆沧打扰了他的清净。
陆沧又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退出小楼。这书册自有玄妙之处，即便是不识字的人也能认得，小吏之前就已经说过的，因此陆沧并没有装作不识字的样子。
虽然此人全身上下乱糟糟的，还是个嗜酒的老头，不过陆沧却不敢有丝毫小视。他能在藏书楼本来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太阳已经西斜，陆沧将手中书册收拾好，然后出了亭卫府大门。等他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却发现此地空空荡荡，水颜还没有来。
在亭卫府中半天，陆沧肚子早就饿得慌，既然水颜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他左右看了看，正好旁边有一个小面铺子。辛香的辣椒味穿过各种香味织成的罗网，顽强的钻进鼻孔，让原本就饥饿的陆沧流下口水。
“老板，来碗小面！”陆沧在摊位旁的桌子前坐下，喊了一声。
“得嘞！您请先坐！”老板招呼一声，转身忙活起来。正是饭点，摊位前还有好几人在等着。
摊位旁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陆沧旁边正好是一家三口，他们已经吃上面了。刚出锅的小面还有些烫，母亲捞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后放到儿子的碗里，儿子一口一口的喝着汤，他忽然停了下来，双眼看着碗中，咽了一下口水，拉着旁边父亲的胳膊说道：“阿父阿父，这里有一块肉！给你吃！”
父亲则在埋头吃面，他的双手覆着一层黑灰，指节处长着厚厚的茧子，从指缝里弥漫出来，他应当是玄武岩矿的矿工。他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让儿子吃肉。
陆沧愣愣的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流。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果那一切没有发生的话……
他如此想着，拳头不知不觉的攥紧，骨节发白，青筋暴露。
天地间无形的力量慢慢朝着陆沧的眉心汇聚，这种力量无形无质，而且太过微弱，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
“小哥，你的面好了！”老板的话讲陆沧从回忆中拉回，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大口吃面，企图掩盖。
“阿母，这个哥哥好像哭了。”小男孩拉了拉旁边母亲的衣服，小声说道。
他的母亲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让他好好吃饭，然后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对陆沧说道：“小哥，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儿。”
陆沧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埋头一边吃饭，一边闷声闷气的说道：“不要紧，我被风沙迷了眼睛。”
这顿饭吃的陆沧五味杂陈，原本鲜香的小面也索然无味。一家三口已经吃完了，小男孩坐在父亲的脖子上，稚嫩的话语被风吹到陆沧的耳朵里。
“阿父阿母，蛋蛋不哭哦，永远都不会哭的。”
直到一家三口走远，陆沧才慢慢从悲伤中恢复，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和坚毅。“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让仇人流血！”他在心中默默发誓。
“快跑快跑，小魔王来了！”
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井然有序的人群忽然乱了起来，摊贩手忙脚乱的收拾，生意都顾不得做，正在吃饭的人丢下碗筷，拔腿就跑，不过短短功夫，繁华的街道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余下地面洒落的汤汤水水。
陆沧同样随着人群离开，“小魔王”者，山阳候世子也，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们刚刚还在藏书楼前有了过节，虽然陆沧并不这么认为，但小魔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无处可去，随意挑了一个巷道就钻了进去，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陆沧七拐八拐，很快就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原来他到了一处死胡同。
陆沧纵身一跃，快到顶时用双手一撑，丈许高的墙被他轻松跃过。虽然修炼大日诀的时间还短，但收效却颇为显著，这一方面是因为大日诀的神妙，另一方面自然是陆沧肯下苦工，能忍受真火炼体的痛苦。
从容落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衣服，陆沧悄悄出了巷子，但他刚到巷子口，就听到外面小魔王嚣张的声音：“你们都藏好了吗？我要开始找咯！”
陆沧果断转身，避免与小魔王照面。这种无意义的争端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顺着原路返回，挡路的围墙仍旧轻松跃过。他打算去寻找水颜，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很多了，水颜之前就已经说好，如果到时间还没到的话可以去镇上张记胭脂铺等她。
陆沧走了两步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世子殿下，小人拜见世子殿下。”这是一个略微带着颤抖的男人的声音，陆沧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一起吃面的那位矿工的声音。
“哈哈哈哈，你们被我找到了，现在本世子要惩罚你！”小魔王嚣张的声音响起。陆沧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纵身一跃，悄悄上了房顶，观察下面的状况。
下面是一个狭窄的巷道，那一家三口恰好被堵在了巷道里面。两个大人跪在小魔王面前，陆沧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他们将孩子藏在巷道角落的木框里面。
“世，世子殿下，小人愿意接受惩罚。”矿工战战兢兢的说道。
“好啊好啊，”小魔王开心的拍手，然后又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可是，该怎么惩罚你呢？”他不停地摇头，口中嘟囔着“不行不行，这个玩过了。”
他想了许久，还没有想出一个满意的惩罚，于是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两个恶奴立马围了上来，“你们帮我想想，我应该怎么惩罚他呢？”
一个面容精瘦的恶奴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一眼跪着的妇人，立刻便有了注意，他伏到小魔王的耳边，对他悄悄说了两句。
“好！好！好！”小魔王一连道了三声好，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他拍了拍恶奴的肩膀，说道，“还是阿狗你有主意。”
“你听好了，本世子现在要惩罚你，交出亮晶晶的东西！”小魔王看着矿工，吩咐道。
矿工一听，立马将身上刚发的月银掏了出来，小魔王摇了摇头，说道：“太少太少！还不够！”身后的两位恶奴伸手拿走月银，帮腔道：“这么点东西，你在侮辱世子吗？”
矿工面色悲凉，但却不敢丝毫反抗，任由他们拿走月银，不住的磕头，说道：“世子殿下，小人只有这么点亮晶晶的东西！求您放过小人吧！”
小魔王一听，顿时愤怒的说道：“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还不快去拿！”
矿工连连磕头，但事与愿违，在两个恶奴的不断催促与辱骂下，他只能起身往出走去，与身后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顾虑——他们的儿子。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妻子读懂了丈夫的意思，她起身就要跟上，但却被身后的两个恶奴拉住。
“哎——小娘子，你走了，你相公不回来了怎么办！”
看到那两个恶奴的眼神与动作，矿工如何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他跪了下来，额头在地上砸出深坑，口中哭喊着：“世子殿下，两位大老爷，求求你们开开恩吧！”
陆沧在上面看的目眦欲裂，骂了一声“畜生！”。目光扫了一圈，捡起两个石子捏在手中，时刻准备出手。
下面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向做一团，原本寂静的巷子里忽然热闹了起来，那两个恶奴心生烦躁，一脚就将跪地的男人踢飞出去，滚到了墙角，顿时鲜血淋漓。
女人一见丈夫被打，发了疯一般的抓向恶奴的脸庞，恶奴发了狠，一巴掌扇在女人的脸上，骂道：“臭婊子，给你脸了！”
小魔王一看打了起来，两眼放光，连连拍手叫好。“好好好！打！打他！打他！”
两个恶奴打的更加起劲，忽然，一个石子凌空袭来，啪嗒嗒的落在恶奴的脚下，随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许你们欺负阿父阿母！”
“哪来的小杂种！”恶奴转身，看到墙角一个小男孩，一脸倔强的看着他们。
看到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朝自己看了过来，小男孩咬了咬嘴唇，捏紧了手中握着的石头，眼中带着恐惧，但脚下却一步不退。
“好机会！”墙上趴着的陆沧看到两个恶奴转身，手中两颗石子掷出，只听石子带起呼啸之声，狠狠的砸上了两个恶奴的腘窝！
“哎哟！”
“哪个狗贼！胆敢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