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战石勒(求追读,求收藏!)
“刘曜称帝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刘遵抿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
还好他前世当了三年志愿者,这段历史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要知道,金陵六朝博物馆的志愿者可是每年上千人报名,还要经过考试和上岗训练,最后才能入围那十来个名额的。
不过能抱得美人归,这些都不算白费。
可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若将军顾念旧情,接受刘曜封赏,那却是上策。因为刘曜与将军并肩而战多年,深知将军善于用计,必定会当将军派出的贺礼使者团是探子。
“虽然使者团一番牺牲在所难免,但换来的就是将军顺理成章自立门户。”
张宾面色不太好看。他一直默默观察刘遵,这些话显然不是佛图澄教他或者是提前背好的。
石勒这招美人计虽然用得少,但是屡试不爽。刘遵能保持镇定,从容应对,而且分析细致合理,确实出乎他所料。
“关中自古以来是龙兴之地,底蕴深厚;司马氏虽然偏安一隅,仍被汉人视为正统所在;凉州远离中原,反成避祸之地。
“中原虽仍有汉人士族,但依附将军者,多为权宜之计,口服心不服。将军在招揽贤才上,处于劣势。”
刘遵看了看靳月光反应,又继续说:
“不过刘曜善战,手下良将却不如将军。若有地方叛乱,刘曜只能亲自出征。将军应趁此时机休养生息,待刘曜疲于奔命时,伺机而动。”
刘遵一口气说完自己记得的内容,觉得差不多了。石勒的兴致却起来了。
“我已在襄国增置宣文、宣教、崇儒、崇训等十多间小学,又拣选豪右及将佐百余人培养他们。还该有何举措?”
石勒一向认为,乱世中墨守成规是迂腐的做法。君子营虽然聚集了一批汉族人才,但大多只是清谈之士,要么就是只讲礼法,不懂变通。
这次到来,本来只是为见佛图澄顺带的,如果刘遵毫无用处,那上皇后也就当是出门游玩一趟。却不想刘遵真有几分真知灼见。
石勒的爱才之心,已不加掩饰。
“增置小学,实乃不世创举。不过将军别忘记,南方还有汉室正统。”
刘遵看石勒想让他说出治理之道,心中暗道不妙。
这些细节他在前世哪里会去记,一旦露怯那就前功尽弃。如今只能试图把话题引开。
“贤弟为中山靖王之后,也视司马氏为正统?”
刘遵冷哼一声,“司马家背信弃义,实为人所不齿。不过将军当年以十八骑举大义,历经波折。我刘遵为何不能卧薪尝胆,忍一时之风浪?”
刘遵握紧拳头,身上散发出的豪迈之气,连张宾也为之神色一变。
“他日我若光复汉室,将军可与我一战?”
靳月光眉头一皱。这种气息,她也曾在面对刘聪时感觉到。
当初的刘聪勇猛矫捷,冠绝一时,后来却变成另一个人。
石勒捋了捋胡须,大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不过贤弟是已料定,司马氏不会被我先一步踏平?”
“将军未免太小看了汉人。葛陂之败,将军还放不下心中执念?况且,将军身旁尚有一大隐患,实难解决。
“石季龙此人,征战沙场确实是无双猛将,其性格却不能治理天下。将军自然不会传位于他。然而世子石兴如今何在?石弘也不过四岁,将军悉心培养也需十年成才。
“司马氏虽历经兄弟相残,但宗室力量依然不是将军能相比的。”
终于找到机会将话题引向石虎,刘遵耍的就是这种不加掩饰的阳谋。你当他挑拨也好,真诚以待也罢,反正这就是实话实说。
光刘遵一己之见当然没用,不过张宾怎会看不出石虎残虐本性?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讲的人多了,悠悠众口足以烁金。
刘遵甚至有点庆幸,没有在石勒面前搞那套花里胡哨的玩意。石勒见惯各种场面,面对这种对手,朴实无华的阳谋反而是上策。
还好刚才石虎夺门而出,不然刘遵此话一出,石虎情绪失控,会不会当场行凶也未可知。
石勒黯然。当年刘渊肯接纳他,除了自己亲自招募了数千胡兵外,也包括主动将嫡长子石兴送为质子。此后,石虎作为唯一血亲,一路得到重用。
刘渊死后,石兴却已失散,不知所踪。其实刘遵说的种种弊端,他又何尝不知,无奈羯族人丁稀少,根基还是太浅了。
“司马氏与王氏共掌朝政,汉人内部又有门第之别。如此形势,刘贤弟也决意南下?”
石勒没有回应刘遵的问题,反倒是为刘遵前路担忧起来。
刘遵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说的话张宾要忍不住了。他徐徐望向靳月光,凄然一笑:
“将军既然已让上皇后做我护卫,我不到南方闯荡一番,岂不是负了美人心意?”
一场双方都觉得自己收获满满的谈话,到此圆满结束。
石勒虽爱才,经佛图澄数年感化,也知道此等人物不能强求。刘遵一番畅谈,帮他捋清了思路,今日之行,不算白来。
石虎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还拿着一只野兔。
刘遵在石虎背后做了个鬼脸,马上又笑容满脸地欢送一行人离开。
石勒已经交代好一切,明日就会有人接送他们到南边双方势力交界的坞堡,先安顿下来。
靳月光纵使是见识过各种场面,此刻心中也是百般情感交织。
以后就是他的人了。内心既有好奇欢喜羞怯,也有忐忑失落无奈。
靳月光不自觉间愣在原地出了神。
佛图澄师徒利用下午的时间,已经收拾好了一切,也准备随大部队回襄国。
“小郎君,日后有福了吧?”
法肠哪里会放过这种取笑机会。他一脸坏笑,轻拍了刘遵肩膀一下,又瞄了瞄靳月光。
刘遵苦笑,他抱了抱法肠:“臭和尚,襄国凶险,你要多加小心。”
说完又和佛图澄作了个揖,“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大师救命之恩,刘遵铭记于心。”
佛图澄微笑道:“刘贤弟乃有慧根之人,小僧心意,还望贤弟笑纳。”
佛图澄说完给了刘遵一沓纸。原来是之前墓里竹简的文字,已经由法肠转录到纸上。
刘遵也没细看,反正路上有的是时间。
刘遵又将师徒二人送至山脚,才互相道别。
至此,只剩下靳月光与他独处。
刘遵绞尽脑汁终得此美人,真到了二人共处时,气氛却有几分尴尬。毕竟他与靳月光素不相识,面对如此美人,心中难免也有几分拘谨。
于是刘遵借口出门散心,见靳月光没有跟随,他便独自去了采梨。
“哎,始终还是需要点时间彼此熟悉。我刘遵是正人君子,岂能做出禽兽之举。”
他自认不是什么柳下惠,但也知道控制自己。何况连荒腔走板的法肠,也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他总不能一上来便唐突佳人吧?
还有靳月光身上匕首和动机未明,也让刘遵放心不下。
刘遵心中思绪万千,回到屋中时,已是黄昏。靳月光正望着夕阳余晖望得出神。
刘遵说自己先行沐浴更衣。靳月光俏脸一红,没有作声。
他懒得烧水,随便冲了冲身子便算了事。
更衣过后,刘遵瞪大了眼看着靳月光,靳月光却也瞪大眼看着刘遵。
刘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上皇后,你闻不闻到什么?”
靳月光不明所以:“什么也没闻到。”
刘遵双手一拍:“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一般人家,这时应该闻到饭香才对。”
靳月光嘟起嘴正想发怒,最后还是淡淡开口道:“月光毕竟做惯了皇后,你几时见过有皇后亲自做饭的。”
刘遵无奈扶额。他找到法肠留下来的物资,随便煮了点菜。靳月光饭量不大,很快便吃完。
靳月光看着刘遵吃饭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家人:“刘郎,你说我家会遭遇不测,所言属实?”
刘遵也不抬头:“真倒是真的,历史……我是说,有些事早已注定,非凡人所能改变。”
靳月光听完便哭着冲了出门,刘遵暗道一声“女人真麻烦”,丢下饭碗追了出去。
已是入夜,微风徐徐,秋月如钩。
靳月光坐在草坡上低头啜泣。
刘遵走近,坐在她身旁,掏出一块手帕——那是他刚才打算变魔术时准备的道具,递给靳月光。
靳月光接过手帕,双眼已泛红,在月色下显得楚楚动人。
“我爹本来已位极人臣,又有两个女儿被立为皇后。他还不满足,想取而代之。月光和他说,贪得无厌岂能有好下场,就算让他斗赢了王爷,到时刘曜和石勒大军压境,他要如何自处。”
“我爹却要一意孤行。月光又遭刘聪猜忌,自知性命难保,只能投靠石勒。”
“刘郎,”靳月光望向刘遵,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你们男人总是爱听好话吗?”
刘遵叹气。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爱听自己喜欢听的话,哪里分什么男女。
不然哪里有忠言逆耳这种说法。
他知道,相比起讲什么大道理,靳月光此刻更需要的是他人的安慰。
刘遵轻搂住靳月光,靳月光身躯微颤,也不挣脱。
朦胧月色洒在两人身上,正是“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刘遵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上皇后,刘聪加害于你,你是用何法子逃脱的?”
刘遵记得,史书上说,靳月光事发之后是自己服毒的。
“我爹于民间遍寻和我身材相仿之女子,重金买下。那毒药服下后面容溃烂,甚为可怕,刘聪便不会多加留意。
“我爹又尽快将其安葬,大家以为是家丑不想外扬,自然没有深究。
“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刘郎,你不会说出去吧?”靳月光嘟起嘴问刘遵。
“放心,既然你已是我护卫,我又怎会让他人知晓呢。”
原来是用李代桃僵之计。用后世眼光来看,这种做法自然是不妥,但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靳家能出重金买来一命,已算是不错了。
刘遵当然没有出卖靳月光的想法,他担心的是,靳家如果处理得有瑕疵,事情一旦败露,那这趟路程便凶险万分。
看着身旁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刘遵克制住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既然你假装成护卫,那我也姑且将你当成护卫。不是我刘遵惧怕区区匕首,要的是你的主动献身,是你的心甘情愿。让我刘遵跪舔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舔狗不得好死!
一夜无话。
次日,两人已打点好一切,靳月光也换上了一身男装。清丽的面容经过化妆,连身姿也加以掩饰,此时的靳月光看上去就像个秀气公子。
“神秘兮兮的,又不让我帮忙。迟早不还是我的人,哼~”刘遵念叨了几句,接应的人便来了。
襄国在此地以南数百里,前线又距离襄国数百里。此行一路向南,刘遵偶尔也欣赏沿途风光。
“还好有免费马车接送,不然靠自己得走到何年何月,更不用说还有美人相伴。”
刘遵自言自语着,他有些希望这趟旅途一直延续下去,这样便仿佛能抽身于现实世界之外。
“刘郎还记得没落下这套黑光甲,想不到挺细心的。”
当初只身从蓟城突围时的盔甲,刘遵也穿上了。虽然破碎之处还没机会修补,毕竟这是王二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那就启程吧!
一段传奇故事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