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促膝长谈
众人离去后,许氏跟了靳月光回住处,祖逖也回了卧房。
刘遵在客厅吃着枣,不知道这两公婆神秘兮兮的在搞什么鬼。反正他料定,祖逖绝不可能在背后捅他一刀,大可放心。
不多时,祖逖便唤刘遵入内。刘遵坦然步入,室内家具不多,简朴的风格和往日“南塘一出”格格不入。
“看来果然是为了筹军饷。”
刘遵见祖逖已换上便服,坐在床榻上叫他过去,于是也坐到祖逖身边。
祖逖支起一只脚,神态放松,“当年你爹就是和我这样促膝长谈,那个时候多意气风发,我们还在想,是谁先得到重用。”
刘遵知道该来的“忆当年”还是来了,他倒是好奇能不能聊出些八卦来。
“我们还说好了,谁先在战场上回不来,另外一个也要帮忙照顾好他子女。要是一起阵亡了,那下辈子再做战友!”
“最后还是他先我一步。”
刘遵也回想起王二,不由自主地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祖逖长叹一声,“其实我反而有点羡慕你爹,一了百了就没烦恼了,倒是我们这些老骨头,明知道朝廷不思北伐,却还是放不下那颗光复中原的心。”
“我爹也经常向我提起叔父你,还说要与你在冀州会合。”
祖逖听见此言,一拍床沿,脸带悲愤之情。
“当年我中流击楫,早已立下决心,以身报国。越石坚守北地多年,最后却遭奸人所害,这世间公道何在?
“是阿黑那老不死的假传圣旨是吧?这群渣滓南渡了也不安心,只顾着一己私利!”
阿黑就是指王敦。祖逖因为瞧不起王敦,所以用小名来称呼他。
刘遵心想,有公道就不会五胡乱华了,现在只能靠他们努力去争取回来。
“正是王敦唆使。”
祖逖抓住刘遵手臂,平复了一下情绪,说:“吾儿虽杀敌勇猛,但朝堂上必定斗不过那班老狐狸。我今日是不得已为之,侄儿,没吓着你吧?”
“当然没有,我刘遵也是从鬼门关前走过一趟的人了。”
祖逖捋了捋胡须,“如此甚好。”
刘遵有点走神,祖逖现在与他单独对话,哪里还有半分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完全就是至情对晚辈的教导。
恍惚间,刘遵看见的似乎不是祖逖,而是他未穿越时的爷爷,那慈祥的笑容,朴实却深沉的关爱,尽在不言中。
各种记忆交织在一起,刘遵落泪了。
“侄儿啊,女色最易教人沉湎,靳月光此等女人尤甚。我是怕你把持不住。”
刘遵解释道:“月光待我真情实意,非祸水红颜。”
“那纳为妾,也未尝不可。匈奴女人,野性得很。”
刘遵自知这确实是个办法,但内心终究过意不去。
“侄儿一穷二白之时,月光也甘愿委身于我。我岂可当诺言是算不得真的情话,如此作为,大丈夫所不耻也。”
祖逖哈哈大笑:“甚善。老夫就怕你事事迎合我,失却初心。
“若侄儿是忘恩负义之徒,我也只好赠侄儿百余髓饼,便让你出门自生自灭。”
祖逖脸上又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不过老夫有两个办法,其一是与她多生几个娃,到时她忙着管小孩,自然便分了心。”
“其二是找一个江南门阀,好让二女争风吃醋,如此侄儿可坐享渔人之利。”
祖逖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反而是刘遵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来祖逖和史书上的性格果然吻合,做事不拘小节。不过可能也是咱两家关系好吧。
刘遵之前哪里想过再娶妻,光一个靳月光就够他头疼了。
但这个时代确实需要各方助力,方能成就大事,祖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江南门阀之女岂是易娶。况且还要过靳月光那关。”刘遵说出心底顾虑。
祖逖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侄儿大可放心,只要你在我这好好学会兵法,到时再下江南找温峤,三人合璧,何愁大业不成。”
刘遵也不隐瞒了,开口说:“侄儿正是要仿效王导与王敦,一文一武,到时军政大权在手,便由不得他们不愿北伐。”
这年代说难很难,说简单也挺简单,手上有足够的兵就可以。
问题是谁也不服谁,形成不了合力,最后变成了你北伐,我拖后腿;你造反,我平乱。
也正因如此,才致使胡人肆虐各地。
刘遵问道:“对了,此次休战多久。”
祖逖答道:“休战半年,但无论是石勒赢还是不分胜负,都会立刻把兵调度回来。胡人有何信誉可言?
“侄儿你不能太老实,不然连匈奴女人也镇不住。
“对了,今夜你就留在这吧,你爹还有很多趣事,连你都不知道的。”
刘遵早有此料:“好,我去和靳月光说一声。”
“不用了,我那婆娘怕上皇后心不定,亲自出马去安抚她了。”
刘遵忽然想起匕首之事,开口道:“叔父,我想找把匕首让月光防身,也算是定情信物。不知哪里有合适的卖?”
北方现在兵荒马乱,哪里有上好又能当定情信物的匕首可买,刘遵的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没办法,关系好嘛。
祖逖思索片刻,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宝盒,递给刘遵。
刘遵心想,这大概是当年在江南抢回来的,不过无所谓了。
宝盒乌黑有光泽,上有暗红色云纹图案,也不知原主是哪处大户人家。
刘遵小心翼翼地掀开宝盒,里面正是一把匕首。刀柄上镶嵌了数颗宝石,刀身却是玄黑色,上面的花纹颇为特别。
刘遵暗呼一声“好匕首”,祖逖在身后道:“此匕首乃陨铁所造,锋利无比。我本想给我那婆娘防身,她却不愿。侄儿拿去,也不至于明珠暗投。”
刘遵道谢一番,心中自然是美滋滋。
他又心中激动,开口问祖逖是否愿做主婚人。
“主婚人?”
刘遵解释说,因为没有媒人,也没有双方父母长辈到场,所以要找个德高望重之人,来为他们婚礼作见证。
祖逖爽快地说:“臭小子!你不让我当,我还不乐意呢。这证婚人,老夫是却之不恭。”
夜已深,许氏果然没有回来。
刘遵似是有讲不完的话,祖逖也兴致勃勃,无奈他精力毕竟不比当年,困意渐起,不知何时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