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刘琨,东晋天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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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燃犀下照

回到建康城后,刘遵开始研究下一步布局。

他找了个无人打扰的佛寺。此处僻静,可安心思索。

之前他一直都是以东晋的历史发展为重点,内部人员的建构还没到位。

北伐成就较大的两人中:桓温出身较高,幕僚众多。而刘裕最多算低级士族,还是从北府军一级级爬上来。

但刘遵现在连刘穆之这样一个负责出谋划策、后勤保障的人物也没有。

而且刘穆之还有一套情报系统,可以监控南方门阀。

刘裕北伐后秦成功,后来又被迫舍弃关中,慌忙班师回朝,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刘穆之的离世。

所以一个能稳固后方的人才很重要。

这个候选人物,最好是南方出身,又襟怀淡泊,有隐士风范。

刘遵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选:江州的孟嘉。

孟嘉是江夏人,准确的生年不详,应该比刘遵小三到六岁。其祖父是晋惠帝时的庐陵太守。

孟嘉早年没有为官的记载。史书上只记载了孟嘉于334年被庾亮征辟为庐江的从事。

后来孟嘉也得到褚裒和桓温的器重。

孟嘉还娶了陶侃的第十女,因此孟嘉还是陶渊明的外祖父。

至于王猛,现在都还没出生,谢安现在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刘遵找到一个潜在人选,心中松了口气。

说来挺巧的,史书上温峤就当过江州刺史。

在寺里买了点东西后,刘遵觉得要放松一下,于是决定回去找温峤,一同做科学实验。

温峤有贵客到访,是桓彝和桓温。桓彝时任中书郎,与温峤素有交情。

而桓温现在不过八岁,据传他的“温”字就是因为温峤而改。

当年桓温刚出生不久,温峤前来拜访,一见桓温就惊讶地说此儿有奇骨。桓彝很高兴,于是将这个儿子改名叫桓温。

刘遵还特意向温峤求证过此事,不过温峤笑了笑,没有回答。

桓温得知面前之人是刘遵后,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又问起刘琨昔日的很多事迹。

刘遵见桓温相貌奇伟,果然有枭雄气质,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萌生出来。

不过桓温才八岁,现在想这些为时尚早。

而一听刘遵准备去城北的石矶处燃犀下看,温峤也顿时起了兴趣。

他让刘遵先别出发,自己出门去找了干宝,说过来见证。

桓彝很识趣地道别,桓温也想跟着去。刘遵只好答应有机会再来建康时,和他郊游狩猎。

干宝是史官,不过对鬼神之说很感兴趣。他见这是收集素材写进《搜神记》的良机,自然一口答应。

虽然犀牛角建康城也有卖,但因为价格昂贵,一般人不舍得买。

到了半夜,三人拿着刘遵带来的一条犀牛角,来到了城北郊外的石矶处。

岩石突兀江中,三面环水者谓之矶。

此石矶不但三面临江,还有一处山石斜立而上,突出江边。

拾级而上,就能到达山顶的凉亭。

此时汛期未过,江涛拍岸,浪涛低鸣。

黑夜下江水深不见底。

三人乘舟来到巨大的石壁旁,刘遵心想:这样的水文,过往船只难免会出事,照出东西来也不奇怪。

温峤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点燃犀角。

干宝一向信鬼神之说,他脸有惧色地说:“泰真且慢,我看半夜于此,轻易惊扰水下族民,不太妥当。”

刘遵微笑着掏出两个护身符,说:“令升所言极是。所以我特意准备了匕首防身,还去佛寺求了护符。”

说完将护符递给干宝。

温峤不屑地哼了一声,“哪里有什么魑魅魍魉。就算有,我温泰真今晚也要为民除害!”

他说完果断地点燃了犀牛角。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

然后开始传来阵阵异香。

干宝脸色已变,他颤抖着说:“生犀不可燃,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

温峤一搭干宝肩膀,后者吓得差点落水:“胡说些什么,是表弟点的香。”

干宝回头一看,原来是刘遵在舟的另一侧点了几根佛香。

他今天在佛寺特意问了有没有加了犀角的香,结果真给他买到了。

既然难得做一次科学实验,肯定要准备周全。

江面虽然不是波澜不惊,但等了许久,也没有异象。

温峤满意地对干宝说:“令升,白白浪费了一条犀角,这下该回去了吧。”

干宝松了口气,脸上神情却有些失望。

温峤和刘遵拿起桨,准备往岸边划去。

此时,却见前方的江面漂来几件衣物。隐约间又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归来兮,归来兮!”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

惨白的月色映照在江面上,女子泣血之声过后,又是悲哭不断,浪涛声似乎也成了水族的低语。

三人置身舟中,听得毛骨悚然。

干宝脸露惊恐,他颤抖着说:“我是史官,我…我得把这些记下来,记下来…”

温峤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他以手中木桨当武器,四处向水下张望。

刘遵听到女子的哭声立刻浑身一震,差点站立不稳。

这声音他既陌生又熟悉:是裴妃在哭!

刘遵抬头往上方凉亭处细看:果然看到一男一女在凉亭上,那女的不用说就是裴妃。

男的身后还有两个护卫。

刘遵暗叫一声“真是冤家路窄”,此时他变成了最想打道回府的人。

其余两人也注意到了。

温峤说:“半夜在此招魂,必有冤情,我等当前去一探究竟。”

干宝也说身为史官,来都来了,怕也不能退缩。

刘遵生怕自己举止异常,被温峤戳穿,只好随两人回到岸边。

温峤一马当先,跑上石阶。干宝紧随其后。

刘遵猫着身子,生怕被人看到。

没想到温峤走了大半,却又停住脚步。干宝差点撞上,怒问温峤为何不走。

温峤额上冒汗,低声说:“是沈充!”

干宝马上会意,也一同轻声往回走。

沈充是南方强豪,家室富裕,甚至还铸了小五铢钱,史称“沈充五铢”。

沈充在前溪广蓄歌妓。前溪歌舞到南朝时甚至成为习乐场所,所谓“舞出前溪者也”。

他与王敦勾结多年,早有谋反之意。

刘遵摇摇头,说:“太晚了。”

他身后出现了十几个手执大刀的护卫,三人被赶上了凉亭。

沈充身广体胖,鼻如悬胆。他眯着眼打量了三人一遍,说:

“本想饶你们一命,结果你们还主动上来送死。”

“燃犀是吧,我帮你们下去找水族吧!”

沈充说完,就吩咐护卫将三人扔进江里。

“且慢!”温峤大叫道。

“哦,泰真有何遗言?”

温峤看了刘遵一眼,刘遵不解其意,没有回应。

温峤本来就不觉得有水妖这回事,没有拿武器,三人只有刘遵手上有一把匕首。

刘遵自然也没带五石散。

现在在台阶上被包围,三人根本没有以武力脱身的胜算。

“刘遵前来建康,早已做好准备,每两天会与城外人员联络。”

“只要刘遵失踪了,祖逖与其部曲便会大军南下,直取荆州。”

沈充面不改色,不以为然地说:“那又如何?王敦早有不臣之心,平西将军要不顾豫州百姓安危,南下清君侧,也是忠臣所为。”

“我沈充不过倾慕裴妃,今夜约此欣赏江景而已。诸位却打扰了沈某雅兴。”

沈充说完再次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