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色
盛帝亲自送你回国师府。
马车上，他把你揽在怀里，攥着你的手问：“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只是有点后怕。”你疲累地说着，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别怕，有我在，怎会让人伤你分毫，”盛帝唇边淡淡笑着，和风细雨般对你说，“好了，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
“嗯。”你听话点了头，可闭上眼睛后，大脑里却在不断闪回今晚发生的一切。
……
回到国师府后，你目送盛帝的马车离开。
阿栾先一步进入府内去给你准备沐浴，宋延则推着你在府苑内慢慢走着。
你问宋延：“京兆尹把所有还活着的此刻都带走了？”
宋延：“是，属下本想留下一个咱们自己审，但被雷寿挡了。”
“那宋延，今晚这事你怎么看？”你问。
“对方准备不足，能力有限，且刺杀的决心不够，最奇怪的是……”宋延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圣上，而是您。”
“我也发现了这些，”你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冲我来，难道是我的身份暴露了？”
“不像。”宋延笃定道。
你：“何以见得？”
宋延压了压眉心，略思考了一会儿对你说：“推己及人，如果我要刺杀一名朝廷要员，一定会在其单独行动时动手，并且绝不会在上元节这种京兆尹加强巡防的日子，和西市大街这种人流复杂的地方。”
你颔首：“嗯，你说得对。而且他们似乎并不是尾随我们，而是提前埋伏在夏家十字那个路口，好像提前知道我们要从哪里路过似的。”
宋延：“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而是另有所图。”
你：“所以宋延，你现在有什么结论吗？”
宋延严谨地摇了摇头：“线索太少，就连对方是不是真是易氏余党都无法确定。要是能抓回来一个审审就好了。”
你叹气：“是啊，明天你再拿我的令牌去趟京兆尹的大牢，看看能不能提出来一个，若是提不出，你在他们那儿审也行。”
“是。”宋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你说，“对了，关于翰林院的事，蝠部已经传回来一些消息。”
你：“快说。”
宋延：“翰林院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圣上。而另一部分则以上官大儒为中心暗中结社意图谋反”。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咬了咬嘴唇说道。
你抬头看向清冷夜空中不染一丝云际的圆月，眉头紧锁地思考着。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你连牙齿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发觉……
宋延推你进入了内院，当他送下你准备退下时，你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宋延。”
“属下在。”宋延停下脚步。
你：“等我沐浴更衣，秘密送我去教坊，我要见易遇。”
宋延明显一滞，劝你道：“易氏刚刚行刺，您就要去见易氏的人，太冒险了！”
你：“没事，我大概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所以，我必须立即去找他谈谈。”
宋延：“……是，大人。”
……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阿栾已经回房去睡，你独自坐在屋内等着。
宋延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你的门扉。
“进来吧。”你压低声音说。
宋延轻声推门而入：“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停在西院墙边。”
你：“好，走吧。”
宋延：“但是轮椅行动的声音过于明显……”
你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嗯，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宋延走到你面前，转过身单膝跪地，低声对你说：“属下背您吧。”
你想想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嗯。”
因为平日都是靠宋延抱着你上下马车，你从未觉得有何尴尬和不妥，所以此时你干净利落地伏上宋延的背，双臂交叉勾在他的前襟，将他搂紧以便让他更好地支撑住你的体重。
宋延背你并不多么费力，他轻松地站起身，接着走到衣架旁，单手托着你，另一只手取下一件斗篷随着一翻就给你披在了身上。
宋延：“走了。”
你：“好。”
月色之下，宋延背着你穿过国师府的小路，你忽然觉得他真是厉害。你虽然不胖但也不轻，他背着你行动居然还能像猫科动物般轻盈无声。
来到西院墙边，宋延看了看围墙。
你纳闷，低声问他：“不走门吗？”
宋延摇头：“门旁有执夜的人。”
还没等你说什么，只见一阵风过，宋延已经伸出一只手够住一处较低的木梁，双腿左右蹬壁，刹那间就带着你落在了墙垣之上，而下一秒就已稳稳地落在了墙外的小路上。
你回头看了眼国师府的墙，忽然觉得，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这墙完全就是个摆设……
宋延不知道你在思量什么，他速速靠近早已准备好的小马车，乖巧的小红马安静地等着你们。他将你稳妥地放在车厢里，然后坐在车前，执鞭驾车，所有的动作没一处冗余。
“宋延，”你在车里小声唤他，“明天我跟账房说，给你提两成底薪。”
宋延明显肩膀僵了一下，你听见他平静地说：“……多谢大人。”
……
宋延把马车停靠在夏家十字旁的一条小巷里，他转过身掀开车帘说：“大人在车里稍坐，我去请易公子出来。”
“好。”你点头让他去，心中感激。宋延办事妥帖周到，在送你进入教坊和叫易遇出来相见两种选项之中，的确是后一种更加安全。
你坐在车里耐心地等着，心里继续捋着一会儿要跟易遇说的话。
没有过很久，你听到了马车外有脚步声。
接着易遇的如水如风嗓音在车帘外响起：“先生。”
“进来吧。”你微微握着拳，指节都有些发白，心虚、心悸和焦虑拧成了麻绳在你的心上紧紧地捆了一圈又一圈。面对易遇这种多思多虑的性子，你生怕自己一会儿一句话说不对，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嘶～你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打心眼里有点……“怕”他……
易遇登上马车，掀开车帘俯低身子走了进来。
“小遇，我……”
就在你要说出准备了一路的第一句话时，突然发现自己已被易遇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身上干净熟悉的味道迅速裹挟了你，让你的心在一瞬间被松绑。
你听到易遇在你耳畔用气声说：“……你没事就好。”
你反抱住易遇，一肚子的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易遇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抱了你很久，你轻轻抚着他的背，脑海里所有纷乱的情绪都被他这个拥抱平息了。
又过了很久，易遇才开口忐忑地对你说：“……不是我做的。”
易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稍稍松开你，拉开一点距离，神色黯然地看着你的眼睛，像是在等你裁决定罪一般。
你诧异地看向易遇，你以为他一定会质问你关于盛帝、关于上元节，关于你多日没来教坊的原因，以及很多你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的事。
结果，他此时最担心的，居然是怕你误会是他不顾你的性命派人行刺。
忽然，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抬手捧起易遇的脸颊，用手指摩挲着他吹弹即破的皮肤，“因为我明白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易遇听你这么说，肩膀一沉，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稍稍放松下来，又重新拥你入怀。
你吸了一口气，对易遇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事现在变得迫在眉睫，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易遇：“什么事？”
你不舍地推开他的怀抱，凛然正色：“小遇，你现在必须尽快离开长安城，一刻都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