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运河河怪
金刚功,好功夫哪!
百两银子填进去,这算了入门。
徐量抄一板砖,啪!照脑门子一拍,喀!砖碎一地。
一运功,嚯!拳头冒铜丝儿,脚底板锃光瓦亮,整个一铜人!
刀子您可劲砍,斧子您使劲剁,就问您手麻没?
配一身长拳短打的功夫,街头斗殴,有一个算一个,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这可不是咱胡吹,事有明证。
这天哪,徐量倒腾切糕,赚了几两银子,来麻香胡同乐呵乐呵。
麻香胡同,澡堂子,大烟馆,杂耍园子,秦楼楚馆……嘛都有,嘛都贵,齁贵!
都是王爷大臣来这使银子,一壶茶钱,够老百姓花一年。
徐量一抬步,一甩大褂,进饭馆儿啦。
他没想胡吃海喝,没那银子。带了七八两碎银,就想尝口点心。
一壶茶,一碟芙蓉糕,一结账,十两!
银子不够,人说吃霸王餐,店里的打手没闲着,劈头盖脸一通招呼。
徐量运起金刚功,硬扛了半天的揍。
没掉皮,没出血,打完龙精虎猛,嚯,这神功,地道!
晨鸡报晓,昏鸦唱晚,一朝又一暮。
这阵子京城出了件大事,运河里出了怪物。嘛东西?河怪!
怎么个事儿?您且泡壶清茶,坐好板凳,听我书往下言。
梆打三更,更夫夜巡。
更夫眼晴亮,赛夜莺。乌漆抹黑里,瞧一怪物。青面绿毛,蹭!从河底撞开河面,翻着水,钻进胡同啦。
就这玩意,闹腾大啦,搅得老百姓鸡犬不宁。
先说那街南的豆腐西施。身段风骚,腰肢如水蛇,朱颜丹唇。
两口子没甚手艺,当家的缝帽子卖,她做豆腐卖。
豆腐这玩意,不吃手艺,有豆子就行。
做硬了豆腐干,做稀了豆腐脑,做薄了豆腐皮,做没了豆浆,放臭了臭豆腐。
这天晚上哪,当家的出趟门,绿毛怪脚底打个旋风,蹭!翻了墙,进了院。
点上迷香,解了罗裳轻衣,撩开云纹粉裙,一抬头,把豆腐西施给糟蹋啦!
她相公回门,就听木床嘎吱嘎吱乱响。一推门,脸吓煞白,喊的街坊邻里,怪物才吓走。
豆腐西施受了辱,邻里又瞧一满眼,她臊得慌。
一推门,一跺脚,跳河啦!下了河嫌水忒凉,又爬上来啦。
这绿毛怪物不似人样,邻里你传我,我传你,传着传着,都道运河出了河怪!
这可没完,事有二回!
运河边上,有一大户,姓宋,倒腾茶叶的,有一女叫大莲。
街西有一商户,跑船的,有一子唤六哥。
这宋家老爷哪,一道德先生。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让随便见生人。
那天大莲趁天黑,河边洗衣,蹲久了脚麻,一趔趄,咚!掉河里啦!
六哥正经过,一伸手,拉住胳膊,给拽上来了。
宋老爷见小女得救,落一宽心。可拽着胳膊,肌肤之亲哪,咋办?
宋家古板,讲守节。男的给样东西,女的不能伸手接,得放地上,女的这才能拿。
要是碰了女人袖子,那女的哪,得用剪子把这截袖儿铰断。
失了一截袖,短一块,所以叫失节。失节——袖子短一截嘛!
宋老爷合计,这手腕子都给人碰啦,失了大节啦!
咋整?碰了袖子,得用剪子铰。可这碰的手腕子,不能剁下来哪,成残废啦!
后来一琢磨,不是碰手腕子吗?干脆,不但手腕子不要了,连人全归你啦!
一个船商,一个茶商,门当户对。郎有情,妾有意,这一撮合,得嘞,喜结连理。
喜帕喜糖,红绸红被子红鞋,凤冠霞帔,嫁衣似火。
拜天地,入洞房,嘎吱嘎吱嚼冰糖。
可洞房之夜,河怪来啦!
打昏这对新婚夫妻,铺上大红被,吹灭鸳鸯烛,占了新娘身子。
天明事发,大莲没脸见人,眼一闭,上吊啦!
案子出了两回,闹到官府,衙役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又闹到六扇门。
六扇门一捕快,沿着运河蹲点。上头发话,务必查清河怪是人是妖。
若是歹人扮妖作祟,抓不住他,你回家抓猪去吧!
无独有偶,事有三回,还真给他撞上啦!
华灯初上,昏鸦晚噪。
河怪一提身,又撞开水,窜进胡同巷子啦。
南面有对李氏夫妻,俊郎秀女。连理三年,仍是如胶似漆,恩恩又爱爱,嗯嗯又啊啊。
这天李郎吹灭床边粗蜡烛,又把细蜡烛攥手里点上,除下美人秀鞋,把着玉足,去解亵衣。
“嘭!”好一股扫堂腿劲,踢开了房门。
河怪左手攥拳右手提刀,面如韧铁,呛啷啷一声大喝:“脱衣!”
李公子书生一介,儒雅俊秀一副模样,不碰刀兵。
可眼见娇妻受辱,激起英雄胆,起身拦在前:“要动她,先杀我!”
河怪耍个刀花,笑道:“装什么英雄好汉?说的就是你!”
李公子焉啦!
剔着牙,脖子上一人给一刀,没留活口。
等他一出门,脚底踩一旋风,蹭!脚劲一使,上了屋檐。
“嗖!”黑夜里就听有暗器破空!
河怪接住这镖,对面站一人,六扇门名捕:林鬼。
林鬼起一套螳螂拳,对面应一记八卦掌。这边梅花摔手递将出去,那边还一手十八跌擒拿。
林鬼再一顿十字捶,左右冲,前打肋,后打胸,河怪起开山炮的拳势,跟一记撞掌。
林鬼接了这掌,顺势沉肘稳住下盘,喝道:“蘑菇!溜哪路?甩个蔓儿!”
对面一架掌:“灯笼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鬼问的黑话,想摸门路。
这人也觉林鬼难缠,一琢磨,甩了个假蔓儿,想罢斗。
林鬼一打愣,寻思这哪是妖怪?黑话滚熟,指定江湖上的邪魔外道。
俩人罢斗,林鬼使的拖刀计,可不敢真放人。
上头可放话啦,要是歹人扮妖作祟,抓不住他,就回家抓猪吧!
打更梆子一响,四更天了,胡同南边又窜出一黑影。
河怪大怒,林鬼甚喜。这下来了帮手,双杯敬酒,你往哪逃?
一通指掌相接,又一阵呛啷啷兵戈交脆,两边可都亮上兵器啦!
五十回合打将下来,河怪不支,腿肚子挂彩啦!
眼见要栽,河怪拼着左肘中一刀,就听扑通一声,跳运河里啦。
林鬼二人颇识水性,跟着入水,上天追你凌霄殿,入地追你鬼门关!
可这一入水,攻守异势啦!
河怪似浪里白条,踩河踏水,如履平地。一猛子下去,更是半天不见人影。
二人虽识水性,可跟他一比,真叫驽马比麒麟,寒鸦比凤凰。
“噗!”血溅三尺,河怪水底一刀刺出,来一开膛破肚,那人横尸当场。
林鬼丢了魂,踉跄游到河岸,连滚带爬。
天光熹微,六扇门上头来人问话。
“林鬼?江湖歹人还是河怪妖物?”
“河怪!妖物!”
林鬼一口咬定。
打这起,河怪的名头做实啦!
运河沿岸胡同巷子,人心惶惶,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