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的疯狗
叶南棠收回自己还在发颤的手。
身子太弱，扇这一巴掌手麻得很。
不过，虽说这一下力气大到连她自己都有些站不稳，但宋尉也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巴掌，脸上已经多了几道淡淡的红印。
望着他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叶南棠心中顿感舒畅。
宋尉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两头的叶南棠。
“你这疯子！要干什么！”
“我……我还要问你呢！”
叶南棠眼中含泪，摆出一副委屈娇弱的模样。
“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你怎么能凭空污蔑我，还骂得这么难听！”
叶南棠越说声音越大，甚至都带了些哭腔：
“宋公子不喜欢我也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我家门楣！”
“我们叶家虽不如你镇国公府高门显赫，但也是太子三师之首，哪容得你这般红口白牙地说我们家是野……”
叶南棠掩面装作说不出口的样子，暗中打量起周遭环境。
凭借四周宫灯照映，她大概猜得到，现在正是年宵宫宴上。
她只有一次入宫没带上贴身侍女云鸢，就是十四岁那年。
如此算来，还有两年，叶南霜就要回府了。
这一年的宫宴，她的父亲用她这个便宜女儿的婚事，换来了搭上镇国公府这条线的机会。
如此想来，宋尉应该是在席面上听到了攀亲的事情，一时按捺不住，才偷摸约自己出来给个下马威。
叶南棠自嘲地笑了笑。
那时的她懵懂无知，只顾在众人面前埋头害羞，都未曾注意到宋尉脸上的无趣和漠然。
……对呀？
她可不记得，这时的宋尉还把她叫出来奚落一顿？
叶南棠抬头，仔细盯着宋尉涨红的脸庞。
而宋尉，他踉跄着向前一探，身形有了几分醉意，眼里快要冒出火星来：
“明明是你这贱人在胡搅蛮缠！”
宋尉正要发火，却察觉到了叶南棠的目光。
此时的叶南棠，身着粉嫩宫装，正眼含泪水，直直地望着他，倒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他转念一想，像是发现了什么，嘲讽笑道：
“就算你对我一见倾心，也只配做个侍妾，别枉费心机了！”
叶南棠差点没吐出来。
她真没料到，这人还是这么自大嚣张，妥妥的草包一个。
思索片刻，她故作悲痛地擦擦眼角，嚅嗫道：
“那我去国公爷面前禀明缘由，你我退婚，一了百了。”
一听叶南棠要去他爹面前告状，宋尉更是气急。
这女人果然听不懂人话。
“你敢！我何时说过要和叶家退婚？”
远处宴席上丝竹声渐弱，恰逢片刻寂静，衬得宋尉这句话格外清晰。
原来如此。
叶南棠心中冷笑。
就算重活一世，他还是这么没出息。
说他蠢吧，他还懂得旁敲侧击，诱导自己问清身世，好让叶南霜提前回府。
可要说他精明，他就差把“我重生了”几个字刻在脑门上，算盘珠子直白地都要崩到她脸上了。
更何况，就算她按他的想法回去和太傅提起身世，她这个便宜父亲还未必愿意把叶南霜这么早认回府上呢。
叶南棠暗中握了握仍有些酸痛的手，心中闪有一丝沮丧。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不平。
她只恨以前的自己被叶家规训得太过柔弱昏聩，牢牢守着三从四德的狗屁道理。
即使现在的她有做暗卫时的手上功夫，但身板还是太娇弱了，弱到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她的力量还不够，陡然和他们硬碰硬，伤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叶南棠无意再听他聒噪，转身便迈步往前殿走去。
不料宋尉反以为她是要去告状，忙跟在身后低声喝道：
“你到底听明白了没！回去问清楚你的出身，配不配进我家的门！”
叶南棠十分不耐，却没有停止脚步，三两步便要上殿前的御台上。
前方再上一段台阶，转角就是大殿的正门，到时人多眼杂，想来他也不敢再纠缠自己了。
眼见叶南棠步伐越来越快，宋尉越发心急，干脆大步追了上去，伸手就要去够叶南棠的手臂。
耳后一阵风，叶南棠猛地侧过身形，宋尉失手扑了个空，但亏得他身上有些功夫，还未稳定身形便又再次伸手，想去拉扯她的衣衫。
啧，真像条疯狗，没完没了。
她上身向后微微仰开，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左手顺着宋尉力道的方向轻轻一推，右手照着宋尉的肚子便猛拍了一掌。
虽然还是没什么力道，但因为宋尉在阶梯上本就不稳当，又是被叶南棠用手掌根部打到肋骨，再加上她借力打力推了这么一下，反让宋尉一时没了支点，摇晃地更加厉害。
脚下一滑，他就这么爽快地滚了下去。
白玉石阶不高，还不至于骨裂。
除了右脚脚踝隐隐作痛外，宋尉更是觉得屈辱。
他可是镇国公宋时铮的独子！将门之后！
怎么和女子过招还能叫他落了下风！
还两次！
他胡乱挣扎着爬起来，死死盯着站在上方御台，低头俯视他的叶南棠。
何等的耻辱啊！
他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
这几日自己的精神本就不大好，要不是刚刚在宴席上听到“婚约”二字让他头脑一热，也没有这些越描越黑的糟心事。
原以为能唬得她回去求证，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早点接叶南霜回府。
谁知道这妮子偏不着道，还以为自己是叶家的女儿，这般自傲疯癫，拉东扯西还和自己打太极。
宋尉一阵头痛。
上一世的叶南棠有这么难缠吗？
他晃了晃还有些晕眩的脑袋。
他用力去想，可惜记忆中几乎没有她的身影。
叶南棠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有防备。再纠缠下去，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处，便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快步往上走去。
“你这贱人！别走！”
眼看叶南棠就要走完台阶，到时让她转到大殿正门，还不一定会说什么疯话，宋尉都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连忙追了过去。
就在叶南棠要走过转角，即将迈向正殿门口的那片光亮之中时，却被宋尉一把拉住衣袖，猛地将她再度扯回到阴影里。
叶南棠试着转了转被他拉住的手臂，不见丝毫松动的意思，她心中无奈，面上还是假作害怕，哭道：
“你，你又说要我滚开，又要上前拉扯……还将我孤男寡女地约了出去，莫，莫不是要对我……”
“你放屁！”
宋尉哪里想到叶南棠嘴里又冒出这么一套说辞，一时气愤，顾不得多想就攥紧拳头，朝叶南棠的脸上招呼过去。
蠢货。
宫闱之中公然殴打女眷，这是生怕弹劾镇国公的折子不够多，抢着给御史递笔墨。
叶南棠快速撇了眼墙那侧走近的人影，更有了底气，索性站定不动，悠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