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复一日

只练不用假把式，只用不练虚把式。唐笑仁拎着两个十几公分厚的海绵靶左右开合，疯狂地往川海身上招呼。

“注意手臂，打不开力就不够。”

海绵靶甩过去把川海的手臂砸了回去，很恨地拍在他脸上。

“再来。哎，对喽。这边不行，不要依赖手臂，马步变化带腰转，力从身出为最短。”

左边的海绵靶堪堪挡住就因为转身不及没挡住右边，海绵靶直接把川海拍倒在地，让小伙子愣神了好一会儿。

“以你目前的功底来说，已经相当不错。”

唐笑仁伸出手把川海拉了起来，回过神以后川海的眼泪没控制住往下掉了几滴。

“挨了十几下才开始哭，你比那边的出息多了。”

说着，唐笑仁指了指远处用长棍挑水桶的四五代徒孙们。

“歇一歇吧，川海，也陪老人家我聊聊天。”

一老一小坐了下来，喝口茶，望着天发了会儿呆。

“你就没啥想问的？”

“也不知道问啥呀师父，我除了你老人家的名字啥都不知道，网络上都搜不到你的信息。”

唐笑仁哑然一笑。

“看来官方对我的保护还挺好。那就从远处说起了。其实你一出生，我就知道你了，是借燕明察知道的。”

“我刚出生就已经被发现天生摇光了？”川海喝了口水。

“那你想想，你们育儿园的人到现在也只有你和志远能够运气，那诛邪部是怎么确定你们有生成术式的潜质的呢？”

川海沉思了一会儿，“阴阳眼？”

“真聪明。你看到燕明察的左眼了吧，那是天生阴阳眼加后天术式刻印的结果。天生的阴阳眼只能辨明人邪，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妖邪已经做不到拟态人类，所以需要的还有分辨天赋。”

唐笑仁剥开一个橘子，“据燕明察的描述，有术式加持以后，阴阳眼中人类的魂灵有了颜色渐次，没有术式天赋的常人灵魂是土灰色的，有天赋或已经生成术式的会在术式对应的筋骨血肉呈现乳白色。”

川海从唐笑仁那里结果一半的橘子，“谢谢师傅。那天降天玑呢，和我不一样吧。”

“连这个都了解了，我都怀疑你去上过课了。”

“我回过家一趟，把我爸妈的诛邪守则和课本全记下来了。”

唐笑仁笑不出来了，这小鬼头的记忆力也未免太好了。

“天生摇光和天降天玑都是通体乳白，但在燕明察的眼里，你仍然骨骼分明经脉清晰，而天降天玑则是一片乳白，不见脏腑，只有轮廓。”

吃完了半边橘子，川海站了起来，继续练习，一点点纠正自己的姿势和习惯。唐笑仁没有再上靶挥击，而是看着川海继续说。

“我对你是有执念的，川海。我当年啊，有个师兄。他和你一样，也是天生摇光。我的术式很差，仅仅能运气，施展不出什么厉害的术法，但靠着这身本事，我和我师兄还是成了一代宗师。可后来，战争爆发了。”

“日本鬼子杀过来，国之存亡在此一举。但是我怕了，我当时已经结了婚，我生怕我的老伴无可仰仗，生怕我的老母无人供养，畏缩在后方，不敢上前。我的师兄凭着一腔热血上了战场。他出发前见了我一面，跟我说，好好照顾老母和妻子。之后就没见过他了。后来我到处去问才知道1939年他就牺牲了。”

唐笑仁沉默了好久，川海把架势练标准后停了下来，坐在唐笑仁身边，不做声响。

“我怀着这样的惶恐，又过了许久。在改革开放那会儿，我带着一家人回乡探望，去见见师兄的弟弟。当时着急赶路，哪知半夜竟然碰到了妖邪。没有术式，一身浊气的我也是难以招架，只能硬拖着，还真给我等来了诛邪来降服，我一家几口再次被祖国庇护。”

“将近六十岁人了，才醒悟过来，之后和诛邪各部还有军队联系了个遍，开了武馆，为诛邪预备役锻炼身体，教他们运气修行。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无为终老，但是七八年前，燕明察告诉我有一例天生摇光，我感觉这是老天爷给我一次补过的机会，以后不论你当不当诛邪，我都会在我这最后几年好好看着你长大，好好教你。”

说完以后是许久的沉默，只有川海练习步法时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唐笑仁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拿起海绵靶又一次左右开弓，川海勉勉强强地应付，还是错漏了好几次攻击。

“不要思考，不要形成机械的习惯，要让身体主动反应，让身体记住这种感觉，去形成肌肉记忆，变成你的本能。再来。”

整个八月，川海隔三差五地学习新的架势和技巧，随后就是漫长的练习和打击训练，那副刚刚开窍的清气之躯得到了应有的磨炼和发展，为了跟上这样的需要，川海的食量也因此激增，和志远、王路一同成了育儿园的三大饭桶。

而随后头疼的，就成了燕明察。他持续地跟踪、观察川海的训练情况和发育情况，一边给军区做汇报工作。他始终在强调川海只能作为预备役，但天生摇光的强大和特殊性又让军区不得不去衡量。一方面，风川海仅仅八岁，再怎么训练也还远远达不到要求，但征召他入伍成为诛邪一员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以风传道夫妇离世为典例的大规模殉职事件，在半年多前被那名使用雷法的妖邪袭击之下殉职的诛邪有七十六人，折损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实力，尽管在加快训练，在一座常住人口有两千万的城市里现役力量不过三百多来人，还是过于捉襟见肘。

尽管也有激进的改革派认为可以适当降低入伍标准来扩大诛邪队伍，但面对邪物的实际威胁程度，这个议案最终还是没有通过。守护不能建立在无意义的牺牲之上。最终的方案变成对所有预备役加强训练、管理，符合条件者立刻派遣参与测试甚至是首发任务，合格者加快从预备役转为现役的步伐。同时要促进相关装备的研发，降低诛邪当下的伤亡率，天干地支的评定标准适当降低，更改为在使用相关武装情况下实力能达到标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