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名动西凉
诗榜下,人头攒动,大家起初被吸引过来,是因为王勃安。
王勃安,号乐山,是西北,乃至大梁有名的大儒。
他起初在朝廷做官,
后来忍受不了官场阴暗,便返回凉州老家,开书立派。
座下学生无数,受到无数学子尊崇。
话说当时,王勃安几人紧赶慢赶,还是赶在贴榜快结束的时候赶到了。
贴完诗稿,见旁边有个凉茶摊,他们就到那边休息去了。
面黑儒生气喘吁吁,埋怨道:“总算赶到了,回头定要让蒲松涛那个家伙在万香楼摆桌!”
其余几人眼睛一亮,纷纷表示赞同。
这时,有个眼尖的学子一眼就看到了王勃安:“那可是乐山先生?”
同伴几人有些人曾在王勃安那里听过课,也是认出了他。
“是他,是他,是乐山先生。”
“刚才看乐山先生,在诗榜上贴了诗稿,可是有了什么佳作。”
“肯定是了,乐山先生的学问还能有假?此次诗会可算有佳作了!”
“走走走!前去一观!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
说话间,诗会中的人纷纷涌到了诗榜之下。
“哦?不是乐山先生所做。”
“是蒲松涛,蒲先生!”
“好像是一首词...”
“那也定是佳作,且待一观!”
...
诗稿不大,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
这时,最先到榜下的人已经看到了诗稿,完全被诗稿吸引。
纷纷惊呼:“好诗!好诗!”
“旷世名作!”
“观此一诗,不虚此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外层的则是看不到诗稿了!
纷纷往前涌,听到前面的人开始惊呼,顿时着急起来。有性急的直接破口大骂:“彼其娘之!前排的,别光顾着自己!!”
终于,前排有人醒悟了过来,照着诗稿就念了起来。
“塞下秋来风景异,西北雁去无留意……”一个清亮声音响起,这是一位年轻学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被深深触动。
声音在人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耳中。
随着朗读,人群渐渐安静,所有人都被这首诗的意境所吸引,仿佛看到了无尽荒凉,看到了烽火狼烟,看到了将军暮年、四顾茫然的哀伤。
一个穿着灰袍的儒生,年纪不大,声音颤抖,眼中隐约有泪光:“西荒,西荒,埋葬了我多少大梁甲士!”
旁边有人深有同感:“燕然未勒,将军已去,何等哀痛...”
“此诗一扫靡靡之音,也该让大梁听一听我西北诗坛的铿锵之音!听一听我西北铁甲的刀剑之音!”
“诸君,此诗当为魁首!”
“当为魁首!”
一时间,围观学子无不群情激昂,变成一个个愤青。
伞底下的杨卿看到这吵闹场景,眉头皱了皱,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小厮答了声诺,便匆匆忙忙的跑去了。
不一会后,小厮就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回禀道:“老爷,听闻是蒲松涛蒲先生新作了首诗,颇受欢迎,学子们都争抢着去看呢!”
“哦?”杨卿捋了捋胡子,脑海中记起蒲松涛的样子。
两人颇为熟识,还曾一起共事,但是不记得他有什么诗才啊!
随即问道:“可曾抄录下来?”
小厮回道:“学子实在太多,挤来挤去的,完全看不到诗稿。”
杨卿沉吟了下,站起身来,整了下官服:“且去看看!”
“前面的让一让,让一让,杨知府来了!”
诸位学子听到这声音,顿时冷静下来。
一看到穿着绯红色官袍的杨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拱手拜道:“杨知府!”
杨卿颇有学名,而且为人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深受西北学子尊崇。
“嗯!”杨卿应了一声,点了下头。
踱着步子,走到榜前,目光最终停留在署名蒲松涛的诗稿上。
阳光斑驳地洒在他的官服上,他轻身念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西北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与其他围观的学子不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回忆起了他经历过的那场战争。
与旁人不同,他是亲自参加过战争的人,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
他记得,那是一个秋天,他那时候官还不大,作为军中的一名文官,随军出征。
他记起了出征时候的意气风发,胜利时的欣喜若狂。
他记起了那一天十二道的撤军金牌,老将军的无奈叹息。
他还记起了那场惨败!四面号角角声不断,战士们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败,兵败如山倒,退,退到无处可退!
到处是断肢残臂,到处是哀嚎声,到处是死亡,前几天还和他笑嘻嘻的卫兵,转眼就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那是一个修罗场,他们是被困在孤城的人。
直到今天,他仍然会午夜梦中惊醒,悲恸哭泣,像是个孩子。
杨卿的眼角微微湿润,他不着痕迹的擦掉,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威严:“此诗是蒲先生所做?怎的不见蒲先生身影。”
这时候,在凉茶摊休息的王勃安几人也走了过来。
几人都是熟人,相互见礼后,王勃安将事情始末略作解释,说道:“我给蒲兄留了纸条,这会应该快到了吧!”
......
此时的蒲松涛,跟外出串门的夫人吃完饭后,这才打着饱嗝,摸着肚子,晃晃悠悠的朝着诗会这边走来。
他看到了王勃安给他留的纸条,他没忘记诗会的事情,只是,他到了这个年纪,早就对诗词扬名、争强好胜的事情看淡了。
所以,他去诗会,也就是去凑个热闹......
诗会渐近,看到诗会现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蒲老头欣慰的摸了摸稀疏的胡子,人心不古,仍有向学之心,不错!
不过,一路走来,他越走越不对劲,他发现,许多与他相识的文人都纷纷朝他拱手,说什么诗魁之类的!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了弄清缘由,就快步向前走去...
王勃安个子很高,一眼就在后面的人群中看到了蒲松涛,笑呵呵道:“说老蒲,老蒲就到,这不是来了么!”
随即朝着远处,高声道:“蒲兄,蒲兄,这里!”
蒲松涛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一抬头,看到了几位好友的身影,当即穿过人群。
杨卿也是满脸笑意:“想不到蒲兄自己写出这般佳作,居然还这般悠闲!”
“佳作?什么佳作?”蒲松涛更是疑惑。
王勃安只当他是在凡尔赛,说道:“自然是那首长烟落日孤城闭了!”,然后把帮他贴榜的事情简单一说。
蒲松涛这才明白,苦笑不得的说道:“错了!错了!这首诗不是我作的,是我学生的。”把学生作业的事情说了一下。
“哦?”王勃安见蒲松涛不似作伪,也有些汗颜。
好心办坏事,竟然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随即问道:“不知是哪位高徒,如今可有功名?”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某位举人进士之类得。
蒲松涛苦笑道:“是我在武威那边的学生,叫周铭,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
众人更加惊讶,这等老练诗文,居然是一个少年所做!
难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写诗了吗?
旁边黑脸儒生插话道:“我看行文,不像是个少年人,可是有人代笔?”
蒲松涛略一迟疑,随即斩钉截铁道:“我这个学生虽然性格稍显顽劣,但绝不会找人代笔。”
然后话头一转:“而且,如果真有人写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诗来,还会给一个少年人代笔吗?”
蒲老头三观很正,见有人言语攻击,立马开始护犊子。
众人一想,确有道理。
杨卿哈哈一笑:“想不到,我西北也要出来一位少年天才了!却不知这位周铭身在何处,本官倒想见一见。”
蒲老头回应道:“周铭他人不在凉州府,仍在武威,过几日我便回去重新授课,也正好问问他。”
杨卿笑着接话道:“这不是巧了么,过几日,我正要去武威视察,蒲兄不如和我一起,路途遥远,我带着兵甲,也安全些。”
王勃安也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一同前去好了。”
“早就听闻西塞风光,正好顺路见一见那位少年英才。”
两人都是见猎心喜,想要见一下写出这般诗作的人。
看看他,究竟是真天才还是真草包。
蒲松涛见推过不过,忐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杨卿略一沉吟,拍板道:“此诗为诗会榜首,毫无争议,刊文印发一事,等我回来再说。”
其余众人毫无异议义。
这一日,整个西宁府都知道,有一个叫做周铭的少年,写出了一首千古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