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韦梦灵庆祝周岁宴

韦思全自堂妹送葬之日，就觉得韦梦灵可爱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替堂妹照顾韦梦灵。

给寇辰看病时，韦思全听神婆说童养媳的事情，就更想找出个扶养韦梦灵的借口来，把韦梦灵接到家中，给寇辰做个伴。只是碍于小孩是老人念想，不好提及扶养之事。

这日，韦思全忽然得到父母消息，要把韦梦灵放在寇杰夫妇家扶养，自然高兴异常，又问寇辰：“去你小外公家见到的妹妹，你喜不喜欢？”

此时寇辰虽满三岁，但智力发育却比同龄人迟缓，再加上有口吃的毛病，所说所想总是与正常孩子不同。寇杰夫妇也不强求儿子过多，只要儿子身体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便心满意足，可这天寇辰略有不同：“行，小妹妹，照顾，你们忙，我照顾，小妹妹，我照顾。呵呵呵。”这下可把寇杰夫妇高兴坏了，不是因为寇辰和自己想法一样，而是因为寇辰第一次表达自己意思清晰准确，还有体谅父母的意思在里面，让寇杰夫妇感觉高兴。

过了几天，韦林华的儿子韦双骑着自行车把韦梦灵送到了寇家。韦双跟姐姐说了些韦梦灵这段时间睡觉吃饭的习惯，又与姐姐聊了些家常，便因手头有事情要办不能长待，向姐姐、姐夫告辞。寇杰韦思全夫妇强留不住，便给韦双拿了一盒子虫草，让他去了。

回头再看这韦梦灵，却不在正堂之中，顺声音找去，原来已经被寇辰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摇篮中玩耍。再看摇篮中的韦梦灵，一双眼睛圆滚滚，两腮圆润粉嫩嫩，四肢白皙肉嘟嘟，无不让人喜爱。

又过了几个月，寇杰夫妇对韦梦灵更是喜爱有加。时值孩子生日，寇杰夫妇打算请亲朋好友来为韦梦灵过生日宴，一来庆祝，二来冲一冲丧母之事以保佑孩子平安。念及孩子并非自己所有，牵扯韦家人事，便只叫了挚友邻里，不过两三桌客人。

韦思全治备酒菜，二弟媳牛如并女儿蔻蕊、三弟媳莫莉男并女儿蔻芳，帮助韦思全炒菜做饭、清洗碗筷，二弟寇全、三弟寇福，分别带儿子寇建、寇维，帮助寇杰摆放桌凳、打扫卫生，迎接来客。

先来的是几个要好的邻居和平日里开煤车的伙计，担心寇杰忙活不过来，就提前过来帮忙，这时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

莫莉男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杀鱼。总刀身将活鱼拍晕，用刀尖顺着鱼肚脐划到鱼头，将手伸进划开的鱼肚里，掏出鱼肚里的肝脏鱼籽等，用水冲洗干净放在碗里；杀完鱼，用筷子逆着鱼鳞的长势，将鱼鳞从鱼身上刮落，再将鱼放水盆里涮上一遍，把洗净的鱼捞出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空盆里，一条鱼的收拾结束。牛如看到后跟莫莉男开玩笑说：“杀鱼干什么，鱼又不能吃，吃了会在肚子里游。”惹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莫莉男手里拿着第二条鱼，操着半蛮话回应说：“你就别取笑了，那个时候又没吃过鱼，现在知道了。”坐在一旁的蔻芳看了母亲一眼，又看着二大娘，嘴巴动了动，想说话却没有说出口。

大伙接着忙活手头上的事情。过一盏茶的功夫，平日里与寇杰品茶闲谈的挚友，结伴到了寇杰家，是镇政府人力资源股股长郝朔华和妻子王敏、镇派出所副所长秦佑来和妻子刘静。两家来时分别带些礼物，都是小孩玩具一类的东西，以表心意。最后来的人，是寇杰本家侄子寇华，穿着平日里干农活的衣服，言谈举止较为随意。

寇杰因未看到本家堂哥，便上前问寇元彪身体健康，寇华带着一股傲慢劲说：“我爹他老人家身体健康。因为我弟弟铁峰在部队荣立了三等功，是国家的功臣，我爹出来不方便，就不来了。没事叔，以后还有机会，来日方长，堂叔你不用担心。”

在场的邻居听出异样，碍于是寇家内部的事不好多说话。郝朔华与秦佑来听说过寇华跟寇全争地皮的事，今天见了面，听寇华说话可笑，在一旁偷偷的嘲笑寇华。寇福、寇全兄弟对寇元彪一家早有看法，特别是寇铁峰立功喜报到家之后，寇元彪一家说话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全然不念以前的帮扶恩情。

寇福心思比较深，知道寇铁峰以后有可能出人头地，说不定有求铁峰帮忙的时候，不去跟寇华计较。寇全却是个急性子的人，性格耿直，就去跟寇华理论，却被寇杰拦了下来：“铁峰的大喜事，也是寇家祖上有福，亲戚邻居也都高兴。今天是小梦灵一周岁生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寇杰本就是顾全大局之人，早年父辈恩怨早已不放在心上，帮助堂兄一家更是比亲兄弟更甚，今日邀请堂兄来，本也是借喜事说说心里话，哪知只有寇华来了。

在场的众人听出寇杰意思，大都不再去理会寇华，只有邻居寇嘉仁带着儿子寇汪瑞跟寇华说上几句话。寇汪瑞学业无成，寇嘉仁想送寇汪瑞去部队找条出路，主动与寇华攀谈，想看铁峰能不能帮上忙，寇杰知道寇嘉仁想法，全然不在意。

又过少许时间，饭菜准备就绪，众人开始入座。豫东地区有一习俗，宴席上妇女不能入座。妇人忙完，一般会带上在场还不懂事的小孩，在厨房弄简易饭桌，简单吃些饭食。虽说饭食简单，吃着也还随意。有客厅需要时，妇人就帮忙从厨房端菜、拿酒。不过，喝酒的时候，客厅男客一般会自己动手，男主呼唤妇人时，男客也多会阻拦，一是自家也有妇人，知道饭菜制作辛苦，不想再添劳累；二是酒过三巡，妇人过来多有不便。

可今日有所不同，郝朔华、秦佑来两个人的老婆都是城里人，平日里朋友聚会都是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

韦思全考虑风俗和客人习惯，就在客厅加了一张桌子，让两个人入座。又感觉三个人坐一张桌子太空挡，就安排莫莉男、寇芳在厨房忙活，把牛如、蔻蕊叫进屋作为陪客，坐在饭桌上吃饭。寇杰在客厅安排了两张桌子，但秦佑来与郝朔华都说不够热闹，就将两桌拼成了一条长桌就坐。

到了主家说话，寇杰拿起酒杯：“首先，感谢大家伙能在忙碌之余，抽时间参加韦梦灵的生日聚会；其次，在坐各位都不是外人，不要拘束，想吃点什么就吃，想喝什么酒就拿；再次，妇人做饭技术有限，不合口味……”

寇杰还没说完，就听秦佑来笑着说：“我先自罚一杯，”遂一饮而尽：“打断杰哥的话，大家都不是外人就热热闹闹的，不要这些俗套的话了，哈哈哈，酒还是很不错的。”

寇杰也笑着说：“都当上副所长了，到了酒桌上，还是这么随便，看着不像警察，倒像是打家劫舍的绿林。”

秦佑来接过话说：“杰哥又不是不知，平日里还装一些样子出来，到了哥哥这里，就完全放松了。估计这就是当年咱哥俩能一起出去打拼的原因，哈哈哈。”

郝朔华见秦佑来一人把酒杯清了，想骗秦佑来多喝一杯，不等寇杰说话佯怒道：“这第一杯酒，是要等杰哥说完话，大家碰杯共饮的，你却一个人喝了，还不快自罚三杯。”

秦佑来说：“老郝，你可不能忽悠我，我自罚过一杯才说的话。再说，碰杯这事，本就是古人防止被毒，采取的小伎俩，你一升任人力资源的股长就拿出来用了？”

郝朔华说：“即使不自罚三杯也得倒满这杯与大家共饮了才对。”

秦佑来笑着说：“那倒是，那倒是，哪有大家喝酒我看着的道理。”

郝朔华转怒为喜：“还说我忽悠你，这下知道我说的在理了吧。”

寇杰笑着说道：“那我们就一块喝了这杯。”

第一杯酒喝完，大家各自夹了些菜吃，寇汪瑞想要动筷子夹些鱼肉吃，被父亲寇嘉仁瞪上一眼，便也不敢下筷子，只是挑了桌上距离自己近的凉拌三丝吃了。

等各自放下筷子，相互说了一会儿话，寇杰便提议喝了第二杯酒。三杯酒过后，就到了相互敬酒的阶段，几个邻居因与镇政府、派出所人不熟络，便只是与邻居喝酒。只有寇嘉仁来回碰杯，怕不能联系熟络郝朔华和秦佑来，儿子当兵时镇政府不推荐、派出所不给加盖公章，又与寇华套近乎，想让儿子到部队后有一个依附。

没过一会，寇嘉仁便有了醉意，众人知道他心中意思，只是不说透，也不再刻意与他喝酒。只是寇华像是不懂其中意思，或者是好话听得不尽兴，又去找寇嘉仁攀谈，俩人喝的都多了起来。

寇杰见在场已经有两人喝的多了，就让寇辰用婴儿车把韦梦灵推出来，让大家给韦梦灵送一送福气，消一消晦气。就见韦梦灵脚踩虎头鞋、身穿百家衣、项挂百岁银锁、头戴莲花帽，喜气可人，大伙儿自是又逗了韦梦灵一番，不亦乐乎。

寇辰见韦梦灵在婴儿车里左右晃着伸手摇头，像是不乐意，就挡着不让大家伙逗韦梦灵。大家见状又拿话去逗寇辰：“这小姑娘已经被你爹认作干女儿了，那就是你干妹妹，可不能当成童养媳护着。”

寇辰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脸红了半天用呆板的声调说：“妹妹，我妹妹，亲妹妹，别逗她，她会哭，我哄。”韦梦灵像是被众人逗乐，又像是因为看到了寇辰脸红的样子，嗝嗝的乐了起来，眯缝着眼睛。

寇辰见韦梦灵笑，也跟着笑：“妹妹，小妹妹，一会闹，一会笑，真是，有意思，呵呵呵。”众人见寇辰刚还在脸红，现在又傻笑起来，便也跟着笑起来：“杰哥，这姑娘不适合当做女儿养，还是给你儿子当童养媳算了。”

寇杰只是乐不去接话：“寇建，去把红布揭开，让梦灵去抓周。”就见寇建跑到方桌旁揭开红布，露出小书本、小毛笔、小算盘、人民币、小药瓶、小尺子、小勺子、印章、脂粉盒、水彩笔、玩偶、糖果、计算器、乒乓球等等，玲琅满目。

众人围观过去，见一个个物件小巧别致，知寇杰为了女儿生日费了不少心思：“杰哥，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物件，以前可从没见你拿出来过。”

寇绍恩装出一幅吃了亏的样子：“杰哥，真是偏心，兄弟们和你处这么久，也没见你拿出来一两样，让我们抓一抓。”

秦佑来打断大家的话说：“好了，别开玩笑了，让小姑娘抓周是大事。”一口审犯人的语气，让人不敢反驳。

就见韦梦灵趴在方桌一角，径直向小物件爬去，到了位置，并不见左顾右盼，小手直向印章方向抓去，抱在怀中嗝嗝直乐。众人看到后都道喜称：“寇家要出女寇准了。”

众人说完话，寇华的酒劲刚好上来，一味地说起醉话：“哪里女寇准，寇家只有一个男寇准，那就是我弟寇铁峰。让你们这些以前看不起我家的人，看不起我家的人都来求我。求我家帮忙。让我弟弟，让我弟弟给我家撑腰，让看不起我家的人，看不起我家的人都滚钉板、吃苦饭。”

寇嘉仁与寇华醉意相当：“哪里有人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

寇嘉仁还没说完，寇华又说：“看不起我，咱们，咱们来日方长。十年河东，十年，十年河西……”

众人听了，一脸嫌弃的表情，寇步亚用嘴怒了怒两人，哑巴看见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一个心，上下晃动两下，然后收缩变小。寇步亚、小四和寇绍恩在一旁笑。

寇杰看两人酒劲已经上头，就对寇建、寇汪瑞说：“寇建去把你堂哥送回家，汪瑞把你爸也送回家休息，并叮嘱两人送回家后弄些醋解酒。”

把两人送走后，寇杰回头看着女儿紧抓印章的样子，先是皱起眉头，后慢慢变得从容。只是寇辰说叨不停：“妹妹，快扔了，快扔了，妹妹，累人，水彩笔，拿，小书本，拿彩笔，拿书本，轻松。”说完伸出手要打掉韦梦灵手里的东西。

韦梦灵哪里听得懂寇辰在说什么话，只是抱着印章眯缝着眼睛笑。寇杰让寇辰把韦梦灵推回了房间，众人复又入座喝起酒来。

郝朔华坐下后又喝了几杯，酒性才算刚刚上来：“兄弟们，咱们今天学着古人行个酒令怎么样？”

秦佑来说：“你可拉倒吧，这个桌子上也就你有点学问，谁能接上你的令，你这不是要灌大伙酒吗？”

郝朔华说：“老秦，你少在这里挖苦我，比我学问深的人多了去了。”

秦佑来说：“哪里有？就算杰哥学文比你深，还有剩下的几个学文比你浅的那。这样吧，你要是想玩这令也行，你就先喝三杯，怎么样？公道正派不？”

郝朔华哈哈的笑着说：“老秦，你这是想诓我。这样，你要实在感觉自己不行，我也不为难你，你坐到弟妹那一桌去，让弟妹来替你行酒令。”

刘静也不是小家女子，听郝朔华提到自己，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叫哪个弟妹，弟妹们今天聊的开心着那，就别来打扰了，还是退下吧。”说完又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对着王敏说：“嫂子，你看华哥，喝酒不尽兴，竟然想让弟妹们陪酒。”听得众人一乐。

王敏因为郝朔华与单位女同事勾勾搭搭的事，正与郝朔华闹着别扭，听刘静这样一说，就借机讽刺了郝朔华两句：“人家是人力资源的股长，不按照股长的心意来，在寇镇可是很难找到工作了。”

郝朔华听完王敏说的话，知道是在讽刺自己，就说：“我就是说说玩，开开玩笑，可不能当真。”

谁知王敏却不依不饶的说：“我不当真，我心大，就等着带家里去那。”

郝朔华眼看再说下去非闹出点事情不可，就不再去接王敏的话，众人对突如其来的几句话摸不到头脑，也不知道怎么接，气氛一度冷了下来。秦佑来对郝朔华夫妻俩的事情了解一些，想要解围，就开玩笑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酒令，以王八为令怎么样？女儿悲，找个夫婿是乌龟，女儿叹，找个老公是王八蛋。”

众人听了大笑起来：“秦佑来，秦所长，你都是从哪学的句子。”

王敏听了，噗嗤一声跟着笑了出来，事情算过去了。

……

几个人又东扯西扯了一阵子，约纵离横相互敬酒，推杯换盏互诉衷肠，喝了许久，最后都东倒西歪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