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甄氏
像甄氏这样的顶富之家，向来不缺打探消息的人。
袁术刚在那头放话，甄氏便是第一波知情人。
甄尧初闻孙策这样的人拜访，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会这般礼遇，还是跟他们家二兄甄俨有关。
黄巾之乱时，甄俨就曾转告三弟和阿母，大意是说：如今天下动荡，咱们家太有钱，这不是安稳的兆头。往后我外出任官，若有人上门相求，只要别太过分，都可答应对方。若其中还有看对眼的能人志士，更可倾力相助，不必计较钱财。
总之就是一句话：多结交大腿，瞄准了，就大胆梭哈。要是看不准也没关系，咱们家有钱，东给一点，西给一点，总有个争气的。
甄父、长兄皆是早逝，这么大一个家业，二子、三子就是分都分不完，更别说甄尧向来对其兄马首是瞻。
今日孙策送货上门，甄尧岂能白白放过。
他甚至都没给少将军开口的机会，已经置办下隆重的宴席，另有歌舞相伴，唯恐扫了刺史之子的雅兴。
一番对谈下来，宾主尽欢。就连坐在一旁的郭季，都在心中道：我就知道跟着他出来，会有好事。
酒足饭饱，孙策才极为不好意思的道明来意。甄尧没推辞，拍着胸脯保证道：“在商言商，有韩使君的书信，自然没有不可成的事情。此事，我可替家母应下。只是有点小麻烦，可能需要少将军见谅一番。”
出行能如此顺利，孙策已是喜出望外，忙问道：“可有什么难处？”
“家母曾留言，若跟官府往来，一定要让她过目一番。少将军勿忧，此事不会发生变故。若有变，我愿赠送少将军百匹良马，作赔礼之意。”
孙策闻言一震，这甄家人这么富啊，一出手就是一百匹？
左右都不吃亏，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惜甄母今日不在府中，要到后日才回。孙策索性答应下来，准备带着徐庶、郭季两人先行告辞。
这甄尧却没有放人的打算，直接笑言，自己已命人将众人行李搬至家中，今夜还请几位贵客安居在此，方能显出主家心意。
这般热情，叫人推却不得。孙策只好从意，暂时休息在甄家中。
甄尧安排的住处，在他们家的别院。说是别院，其实五脏俱全，几乎可看作独栋建筑。
三人的房间，左右相邻。等到下人们纷纷告退，郭季和徐庶便一起挤在孙策的屋内，探讨起今日的见闻。
“甄家富庶，果然名不虚传。”徐庶是个地道的平民子弟，这辈子认识的贵人，也就孙策一个。
郭季倒是一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模样。只是好奇道：“如此鼎富之家，竟能安然无事到现在，果然有些门道。”
同伴的话，很让孙策认同。仅从今日的甄尧来看，待人接物，无一不差，很明显是家中悉心教导的缘故。
像甄父早逝，这甄母想必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
几人今日都喝过不少酒，凑在一起说过几句闲话，才各自回屋睡去。
…………
…………
他们在甄家又待了两天，等到甄母归来时，甄尧正拉着孙策等人在马场上巡游。
正是云散天清，从头顶倾斜下来的阳光，将绿意映然的草地照个分明。孙策刚刚亲身体验过甄家的马场，里面的良马果然为人称道。
他本以为自己的坐骑已经足够神俊，可在此地一看，才发现骏马比比皆是。其中更有一匹白马，体型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身子，身姿壮硕，四肢有力，实在神俊的不得了。
甄尧见孙策爱不释手的模样，立马挥手将其转赠。
这几日相处，孙策已经习惯什么叫大户。
甄尧的做派赤诚真挚，根本不容许客人拒绝。
孙策索性笑纳，只在心中记下此情，留待后日再说。
见孙策大大方方的接受，甄尧心情更是好上不少。
交朋友嘛，还是直接些更有用。
“伯符，家母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你可要现在跟我一起回去？”
“岂可让长者久候，当速去。”
几人转了道，直奔回甄府。才跨上台阶，门口就有下人递上洁面的帕巾。
又有一个端着洗手盆的下人，等在其后。
眼下已有入秋之意，孙策手伸进去时候，发现连温度都刚刚好。
真是富贵噬心肠，真要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怕是自己都要软到骨头。
孙策心中暗笑，却已定好去意，只待跟甄母言明事务，就要启程远行。
四人并做一路入堂，便见一位富贵夫人坐在中央，甄夫人年轻时应该是个绝世美人，哪怕年过四十，也是风采不减当年。
如今不禁止女子主持家事，甄夫人身上，更有难得雷厉风行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
孙策快步上前，拜礼道：“在下江东孙伯符见过夫人。”
甄夫人还不等答话，屏风后头突然冒出一个小脑袋，正满眼期待的看着来客，问道：“你就是那个很能打的少年将军吗？”
“宓儿，不是叫你先回房吗？”甄夫人略表歉意的向孙策点点头，才看向角落处的娇女，继续道，“即是想看贵客，不可偷偷摸摸。”
小姑娘面色微红，这才快步走出来，站在孙策面前，行礼道：“小女甄宓见过少将军。”
孙策不敢犹豫，马上拱手回礼。
待他站直身子，才发现面前的小女娃约莫七八岁，穿着碎花色衣裙，发髻上更穿戴着精致小巧的发饰。
见其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在心中又算算年纪，孙策知道此人大概就是洛神。
只是如今对方年岁太小，还看不出未来的绝色风采，夸上一句‘灵巧可爱’，倒是合适。
“让少将军见笑了。”甄母给娇女的失礼，再度致歉。
“无妨，是我在贵府多有叨扰。”孙策回答的很是客气，又把此次的来意一讲。
甄母拿起韩馥、袁绍的书信一看，知道这俩人会为商路的安危作保，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两人定下此事，甄尧就张罗着要庆贺。
这也是题中之意，孙策笑着应下，又表达了自己明日启程远行的打算。
“伯符急着走，可是我照顾不周？”甄尧暗急，经过几日相处，他是挺欣赏快人快语、简单直接的孙策。
“甄兄不必乱想，就是你照顾太周到……”孙策失笑，把自己在门口的顾虑一说，又道，“天下纷争不休，若是待久了，我就怕自己拿不动枪、提不起刀。”
“还请甄兄理解。”孙策起身一拜，算是感谢对方近日的礼遇，又道，“他日有空，甄兄可来豫州寻我。我们再一醉方休如何？”
“一言为定。”
甄尧心满意足，应下此事。
又叫孙策等人在此地稍候，自己下去准备宴会的事宜。路上，他绕道甄夫人的住处，跟其说起孙策的话语，仍是赞不绝口道。
“阿母觉得伯符如何？”
甄夫人的手，正落在膝上的娇女后背，闻言便笑：“你都喊他伯符了，还指望我说个什么歹话。”
“阿母见多识广，是女中豪杰。孩儿要交挚友，自然要您品评一番。”
甄夫人闭眼熟思，在甄宓和甄尧期待下，点评道：“是个有志向的英杰，比起一般的世家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若诚心相交，可施以重恩。”
一番话，说的甄尧心肠热烫。
甄夫人又道：“他年少立下大功，能不居功自傲，待人谦和，为人洒脱有方。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内心必然跟明镜一般，你与他往来，切记一个诚字。”
“那是自然。”甄尧连连点头，“我亦是欣赏少年英雄，愿与伯符为友。”
可惜，孙父若是冀州刺史该多好。
称心如意的甄尧裹袖一拜，这才得意洋洋的出门去寻孙策。
唯独甄宓见不得兄长得意模样，朝着远去的背影做起鬼脸，又缠着其母问道：“阿母，他真有你说的那般好？”
“这个年纪，能立下此功。连袁氏都要跟他联姻，许之爱女。如此富贵，他尚能镇定自若。这样的气度，连你二兄也不好相比，岂有不腾飞的道理。”甄夫人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只是这样的人，必然兴起天下风云。你兄长执意跟他相交，不知是福是祸。”
年纪尚小的甄宓，尚不懂什么福祸之道。但想到连自家做官的二兄都比不过他，心中既有几分不服气，又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