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人，时代变了
宋时祺拍拍腿，站起身来，将两人往自己的房间领。
独尘像是神游天外，又像是陪鹤衍来的保镖，居然也没主动提自己要干的事。
他不提，鹤衍也装不知道。宋时祺待她仍像小时候那么好。她八岁就上山了，在家里的记忆，多半都是鸡飞狗跳的，但无可磨灭的，就是两个哥哥对自己的宠爱。
小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鹤衍对这份偏爱习以为常，上山之后，她看到了太多被家中嫌弃的女孩子，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的日子是这么潇洒。
尤其是如今又见了二哥，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干的那些肆意妄为的事，只觉得，若自己不是亲生的，宋时祺与宋时懿肯定受不了自己，哪可能还对自己这么好。
想到这些，她便觉得，看不看自己的轮回记录，都无所谓了。
宋时祺推开门，拉开一个盖满了尘土的柜子，那些灰尘霎时便在月光中飞舞起来，鹤衍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宋时祺却完全没受到这些尘土的影响，从柜子深处掏出来了什么东西，兴致勃勃招呼鹤衍过来看。鹤衍将脑袋伸过去，看到了他手里捏了一沓泛黄的纸。
“这是什么？”鹤衍好奇问。
宋时祺的语气颇为怀念：“这都是关于你的东西。”
他将那沓东西交到鹤衍手上，正要把抽屉送回去的时候，余光看到里面还有一张纸，手一动，便将那张纸塞到了最里面。
尽管动作隐蔽，但还是让鹤衍发觉了。
鹤衍忙问：“那是什么啊，怎么不一块拿出来？”
宋时祺随口解释道：“哦，那不是你的东西，不用管。”
他动作迅速将抽屉合上了，鹤衍也没再多想，专注看起手上的东西来。
那些纸泛黄发脆，她翻动得格外小心。一边翻，她还一边喋喋不休：“你看，现在知道灵网的好了？把这些东西全放到灵网上保存，比用这强多了。”
宋时祺不耐烦道：“快看吧你，比小时候还能说。”
鹤衍头也不抬，夸张地叹了口气：“大人，时代变了。”
没听明白又是什么新奇的话，宋时祺索性没搭话，拍拍手上的尘土，作势要往外走：“我出去见个人，你俩在这看吧吗，不用客气独尘仙君，就当自己家一样。”
鹤衍大笑两声，说：“你这都多长时间没人住了。独尘仙君的自己家可整洁着呢，你别拉人家跟你共沉沦。”
独尘未置一词，仿佛两人说的不是他一样。他不远不近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宋时祺离开房间之后，鹤衍忽然“哎”了一声，独尘正出神，听见后便循声望过来。他很清楚，房间中没别人了，鹤衍这一声，肯定是喊的他。
果然，鹤衍随即朝他伸手，还配合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纸张，不解道：“这上面怎么还有你的信息？”
话音刚落，独尘便几个大跨步走了过来，轻轻接过了那随时快要碎掉的纸片。
这张纸上用工整字迹写着鹤衍的出生。鹤衍很熟悉那字体，是大哥的笔迹，只是她想不明白，后面为何还附了一段独尘的生平记载。
独尘看的很仔细，那短短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与他知道的一样，父母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双双暴毙，自己被师父带上山来，以一个小婴儿的身份拜入师门。
这与师父跟自己说的分毫不差。唯一多了的，是关于父母的名字。师父只是路过，偶然心软，救下了一个嚎哭的婴孩，却与独尘的父母素昧平生，甚至不知道名字。
他将这两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深深记在脑子里。他手抬起来，下意识在不语剑的一侧勾了勾，却大梦初醒般落了空。
鹤衍注意到他的举动，又看向他空落落的不语剑。
“你的剑穗呢？”她问。
独尘周身一僵，随后自然道：“有些累赘，没带。”
鹤衍的眼神仍带着狐疑，却没有深问。她直觉那剑穗不简单，能看出对独尘十分重要，却不知是何人所赠。
她脑子中突然灵光一现，下意识便开口问：“这是不是你什么初恋白月光送的？”
她本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没想到独尘在听到之后，却突然动了气，将那几张纸往鹤衍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鹤衍手忙脚乱将纸张整理好，追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独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门口，草草将剩下的几张纸看完，安下了心。
那个算命的说，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当人，她起初还不信，在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不得不信了。关于她轮回的信息，很少很少，一张涉及她前世的都没有，大哥整理下来的信息，虽然很详细，但只是她这一世发生的。从何年何月出生，到上山修炼，甚至还有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的姓名生平。
可见她确实是宋家亲生的孩子。
解了心中的怀疑，鹤衍放心往外走。她一点都不担心独尘。这是在地府，谁人敢不卖元一宗几分薄面？就算独尘要独自离开，给他指路、带路的人——不是，鬼——也排着老长的队。
她要担心的是，自己该怎么回。
她走一步看一步，打算先溜达到城门再行定夺。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城门口仍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进城的时候，心里装着事，鹤衍没留心细看那牌匾上的字，如今细细看来，那写的居然是“鬼门关”。
鹤衍拍着胸口，自嘲道：“这也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
她眼尖，远远便看见一个形似宋时祺的人，正站在城楼上跟一个风姿窈窕的女子说笑。她捏了个诀，听到了城楼上的声音。
隔得还是有些远，他们说了什么，听的不分明，但那爽朗笑声，是宋时祺无疑。
鹤衍腹诽，把妹妹自己丢在房里，原来是出来会美人了。
她“哼哼”笑了两声，飞身上了城楼。
宋时祺正被眼前的花姑逗得前仰后合，不留神身边多了个人，吓得笑声戛然而止，张着嘴无声看去。在看到鹤衍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一瞬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