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奥尔良公爵
一直以来，路易·莱平都无疑是一位见多识广之人。这绝非是他本人自夸，而是法兰西帝国高层人尽皆知的事实——
他出身自微末的木匠之家，却凭借非凡的才能在法国政界一路高升，先后历任安德尔省、卢瓦尔省和塞纳-瓦兹省的高官。
甚至在1897年，他还一度被皇帝任命为法属阿尔及利亚总督。尽管未能在任上待满一年时间，他就因紧急事态被帝国政府调回，但这堪称一国土皇帝的显赫职位仍将他推上了权力的最高峰——
此时此刻，他正恭谨地站在宴会大厅门前，在与往来宾客微笑寒暄的同时，默默等待着那位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客人的来临。可就在这时，一团……呃……确切地说是三名青年男女就这样闯入到了他的视线当中。
他看见一位样貌英俊，穿着考究的青年正亲昵地挽着黑发女士的小臂，双手还闲不下来地……呃……推着另一位靓丽少女乘坐的轮椅。
……见多识广的老人曾见过热恋的情侣，也曾推着轮椅的人，但却从未见过这三者的结合体。
他能看得出来，尽管这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男人正陪着笑，努力地居中调和着，但这两位少女对此显然都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话说回来……轮椅上那名少女的面相似乎有些眼熟啊……
仿佛骤然回忆起了些什么，路易·莱平面上堆着笑，主动向几人的方向迎去。
“夏洛特·福尔摩斯教授？”他礼貌地发问，语气中却满是笃定。
轮椅上的少女看向了面前的这位老人，表情颇有些诧异：“真令人意外，路易·莱平局长……没想到您竟会在这里等候。”
“这自然是因为今晚莅临的客人们都有这样的价值。”现任巴黎警察总局局长笑着开口，让人充分感受到了官场老油条的说话艺术，“当然，其中自然也包括您，以及身后的两位……”
“当德莱齐子爵姐弟。”夏洛特抢先一步介绍道。
“对！对！”老人毫不尴尬地鼓起了掌，“两位在布列塔尼的卓著声名，哪怕是远在巴黎的我亦有所耳闻啊。”
“……您过誉了，莱平局长。”约瑟芬回以营业式的微笑，“论起声名，在场的诸位又有谁能及得上您呢？”
她暗示般地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但在那之前，卢平便已提前一步开口：“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着为您贡献自己的智慧，局长先生。”
“那可就再好不过啦。”老人大笑着回答道。
意外轻松地跨过了局长那关，一行人就这样走向了大厅内部。
那是一处装潢精致、洋溢着浓厚的帝政风格的房间。宽敞的舞池四周，衣着华丽的客人们早已就位，于觥筹交错间发出阵阵微笑。
“……堂堂总局局长居然会主动等候在大门前迎客。”确认对方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约瑟芬这才嗤笑一声，“还说什么与会的客人都有这样的价值……真以为别人会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吗？”
“毕竟他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夏洛特轻轻摇了摇头，“卢浮宫失窃、第一区煤气爆炸……放在平时，这两起事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够他喝上一壶。”
“哪怕是这位以强硬镇压抗议闻名的‘大棒小人’，也绝不可能在接连经受这两件事情的打击后仍无动于衷。所以，等着吧——他真正要等待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约瑟芬半信半疑地看向了轮椅上的少女。
但就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论断一般，在众人的身后，酒店的大门再一次敞开。
“哎呀！您可算是来了——”莱平局长的声线骤然带上了两百分的热情，“我已在此等候您多时了，公爵大人！”
卢平有些好奇地回过头去，只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缓缓步入了酒店大门之内。
“路易·菲利浦·罗伯特·德·奥尔良……”约瑟芬不禁皱起了眉头，“法兰西帝国内政部部长，亦是这一代的奥尔良公爵——”
被那熟悉的头衔所吸引，卢平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看见对方傲慢地摆了摆手，将样式华贵的礼服外套交给了一旁的随从：“有一段时间未见了，莱平局长。”
“不得不说，您连日以来糟糕的表现让我在皇帝陛下与其他部长面前饱受指责。对此，您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
“自然如此，公爵大人。”路易·莱平恭谨地向他行礼，“您当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
老人弓着腰，向大厅深处比了个“请”的手势。
凝视了对方好一阵子，奥尔良公爵冷哼一声，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希望您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不要让我失望第二次了，莱平局长。”
“现在……带路吧。”
为了避免直接与对方正面撞上，几人对视一眼，提前一步走向了大厅深处。
“所以……那就是我们的奥尔良公爵了？”回想起克拉丽丝学姐遭遇过的诸多刁难，卢平不禁冷笑一声，“如此傲慢无礼……真是想象不到，这样的家伙也能成为骑在法国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国家政要。”
“如果你也像他那样有个好祖父，自幼便站立在这个国家的顶端，说不定也会有类似他那样的怪癖。”约瑟芬摇了摇折扇，“往好处想，这至少意味着巴黎的警政高层总算是对这一系列事件有了足够的关注呢？”
“那他们最好采取些切实有效的举措。”卢平耸了耸肩，“不要什么事情都让我们这些民间超凡者去扛。”
说到这里，卢平忽然意识到夏洛特已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轮椅上的少女，却发现对方依旧紧紧凝视着大门的方位。
“有些不对。”她忽然开口道，“奥尔良公爵到来之后，莱平局长虽碍于情面一直在他左右作陪，视线却依然频繁地扫向大门的方位。”
“……什么？”卢平略带诧异地看向了那位低声下气的局长，确认事情属实后才有些疑惑地发问，“可……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夏洛特沉吟了片刻，直到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回答道。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她说，“局长真正想要等待的，实则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