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乙的厨艺
藏书阁闹鬼事件落停之后,学院里消停了个把月,日日平静如水,见识过松山堂众小子厉害的龙嶙堂的恶徒,好像也都学了乖。
为了查访骷髅鬼的身份,闹得小乙费了大脑子,除了每晚偷吃能打起些许精神来,整日里都是没神缺魂,就是哥哥小飐邀他去逛房安城的‘祀星节’庙会,他都无心玩耍,推说要勤勉读书,倒叫金小飐觉得日头要打西边出来了。
“当真不去?”
“不去、不去,心烦的很。”
“早叫上我呢?何至于跑了那贼厮。”
“我叫上你?那贼人要知道‘紫凤銮刀’来压阵,就不来了,早撒丫子跑了,丫哪儿干得过你!”
“呸,也不知道是傻是精!倒是会算计。”
月初,小乙来来往往鼎福庄房安分号,看过呼延哲传译好的密信,见干爹夸赞了他们几个小子的作为,然遗冢三宝还是无踪觅迹,老头儿叫他再接再厉,屡次催促进度,粗汉不禁挠头,心想漏子最近捅得够多了,还让接着折腾,那可不妥了。
小乙思来,别听老头儿的了,暂且缓缓吧。
这些日子,除去暗里忙着查索干爹所提之事,唯有件事,还让粗汉闹心,山儿不知觉出什么来了,没事儿就抱着他哭闹,要不就和珑儿争风吃醋,粗汉见她一副苦情形容,只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哄她,山儿每每见自己撒娇得逞,都是心中得意。
小乙、山儿俩人感情在外人眼中看似挺好,憨子却时刻提醒自己,不过就是个‘坐池子’,谁拿你当颗葱了,但干爹交代的事情,他又不能不做,只夹在这两个女孩中间,越来越是没精打采。
现下唯一能让小乙‘嗝喽’下真的提起真气来的事情,就是珑儿和阿静捉着他、天天下午给粗汉辅教功课,珑儿自小跟冰云学院就给他补课补上了瘾,教学相长的道理让姑娘更是对此事嗜甘如蜜。
这日午后,只听阿静摁着他脑瓜子念道:
“好好学这《投壶法》,曰有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修,长也。腹容斗五升,三分益一,则为二斗。得圆囷之象,积三百二十四寸。以腹修五寸约之,所得求其圆周。圆周二尺七寸有奇,是为腹径九寸有余,可懂如何细算的?”
“我听不懂啊,神经了,非要知道这壶肚子有多大?你咋不算算我肚子有多大?”
珑儿笑道:“闭嘴,听这仔细算法,说斛法一尺六寸二分,上十之得一千六百二十寸为一斛。积寸下退一等,得一百六十二寸为一斗……
…积寸倍之,得三百二十四寸为二斗。积寸以腹修五寸约之,得六十四寸八分。乃以十二乘之,得七百七十七寸六分。又以开方除之,所以得圆周实为:二十七寸……
…余四十八寸六分,倍二十七寸,得方法五十四。下法一从方法,得五十五。以三除二十七寸得九寸。又以三除不尽四十八寸六分,得十六寸二分。与法俱上十之,所以是为壶腹径实为:九寸五百五十分寸之一百六十二。母与子亦可俱半之,为二百七十五分寸之八十一。
…明白了不?呆子”
“哎?我叫什么来着?我咋想不起我叫什么了?”
阿静嗔道:“呸,生背也得背下来,要不不考格了!”
粗汉本想着如今进了鸣鹭学院,自己也长大了,离开南陵郡,没了干爹的督导,就不用再这般用功念学,谁知天意弄人,这俩个小女孩便如天兵天将般看押着他,教他端行圣贤之道、苦读诗书。
其实补功课的事对于小乙来说,也有妙处,借着补功课的茬口,他总能和珑儿亲近,珑儿同斋另三个姑娘也都知道他这‘脚踏两条船’的德行,见珑儿都不介意,三个姑娘也懒得说他,只由着他俩腻歪。
教导完了憨子,阿静和游竺、泪儿出去逛街,风斋里就剩了珑儿一人,接着给小乙补功课,两人亲昵起来更是大胆了许多。
一番苦读过后,女孩讲完《月令黄锺律管法》,就沏了茶,将盖碗端给他,汉子便一手抄着茶碗一手把着盖子,啜饮起来,女孩看了忙道:
“错了、错了。”
“啊?”
“盖碗儿不是这么用的,我教你怎么用吧。”
说着,姑娘拿过汉子饮过的那碗茶,靠在椅中,翘起二郎腿来,一手搭在圈椅扶手上,一手端着茶船,就含着碗圈盖边,饮起茶来。
小乙看着她这做派有些愣了,女孩难得的显出些许不羁神情,仔细看去又是温婉动人,只叫他心中有些挠的慌,想上去亲她一口。
“呆子…你中午吃蒜了吧?”
“昂,吃炸酱面就了点儿蒜。”
“我说这茶味怎么有点儿怪…”
“啧…”
“我换一边漱漱口就好。”
“要不换一碗吧?”
“不用…”
说着,姑娘用穿着跟高齿屐的白脚轻轻摩挲起粗汉的小腿,厮磨逡巡间,女孩脚上薄袜和汉子腿上的布裤蹭出细琐声响,听上去甚是勾人,只叫小乙脸上红润起来。
“再蹭我可亲你啦!”
“唔…”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么勾搭我?”
“这年头,原配不学点儿打小三的手段,那可得吃亏了……”
“大爷的……哪儿来的小三儿?这都什么跟什么?”
“哼~”
“就好穿这跟儿高、底子高的是吧!奶奶说…”
“以后不好生养!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就屋里臭美、臭美。”
“嘿,你还急了,小兔子灯。”
珑儿‘啊呜’一口就咬小乙,幸亏躲得快,要不就让这小兔子得了逞。
看珑儿坏笑,粗汉瞥了眼日晷,见时候不早了,就想要出去祭五脏庙,趁丫头愣神的当口,小乙扑上去捏了她脸蛋一下,问道:
“到吃饭的点儿了,吃饭去不?”
“哎呦,疼…唔,阿静她们约了我晚上一起吃,今儿个是游竺姐生辰,她们在东盏楼订了好饭,我等着她们几个逛完街回来,晚上一起去呢。”珑儿边说、边揉着让小乙捏疼的脸蛋。
“那我出去渔食了啊,丫头拿好银钱别丢了,记着好好吃饭。”
“嗯…”
“别忘了戴眼镜。”
“哦…啰嗦。”
这夜,小乙吃过饭回了寝庐,有些睡不着,回味着与女孩的两情相悦,酣然而笑。
翌日,依旧如常,粗汉又去找珑儿补功课,没想到却被推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只因鸣鹭学院这天有了好事,学院里请来冰云学院的武科博士王铮来走穴串讲,珑儿、阿静几人要去帮忙布置教谕廨,没空儿督着小乙念书了。
王铮是冰云旧徒的昔日师长,这位先生游历甚广,尤其喜给学子们讲些奇闻异事,正经比起说书先生来,不落半分,可他说的多为亲身经历,就更让学子们对这些轶闻如痴如醉。
于是,小乙终于偷了闲,不用再被俩丫头教导,乐乐呵呵玩了一下午,申时二刻,跑去找饭辙时,却拿着食盒愣在了会馔堂门口,瞅着眼前这一大群人堵着门口愁眉苦脸,却不知为何。
仔细问过才知,原来王先生来讲学这天,碰巧鸣鹭学院的伙房出了事,厨子忙着跟新来的帮厨妇人胡搞,结果火上烧着锅给忘了,时间一长,就把大柴锅给烧漏了。
傍晚这会儿,卖炊具杂物的集市早关了,也没法再买新的,而今,鸣鹭学院这许多生徒的晚饭便没了着落。
小乙更是犯愁,于是打起了王先生串讲的主意,想是大家都去听学,厨下定是没人,正好是偷吃的好时机,汉子依稀记得公厨还有几挂大腊肠和一些酱肉,就琢磨着等到了晚上,将就将就混顿饱得了。
可偷吃的就他独个,其他人晚饭还没辙,小乙回到寝庐时,玉轩三个和聪明寝庐几人在一块儿下棋,等聪明和玉轩俩人对弈和局时,已过申时四刻,观棋的众人才想起来吃饭。
等小乙说来公厨锅烧漏了,哥几个闻听都是皱眉,便合计着凑合跟门口的摊档吃一顿算了。
出了学院大门,却没想到,所有摊档上都坐满了人,学院学子们聊着闲天、喝着粗茶,等着摊档老板给上晚饭。
门前归了包堆就那三、五个正经摊档,傍晚时分却迎来几百人叫饭,买卖倒是红火了,可也忙得四脚朝天。
陆浩然几个跟老板喊着话、点着食单,那老板都听不见,只一个劲的支吾,哥们儿几个见这样子,知道若跟这里死等座位,饿昏了也不见得能吃上晚饭,干脆便往鸣鹭庄深处寻去。
陆小哥依稀记得里面有几个小饭摊,卖着炒疙瘩、凉皮、炒饭,大家也没心思问他好吃不好吃,就这么跟着他往里走去。
等寻着那处买饭的小食摊,玉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问之下,大家不禁都摇头不止,连这里小食摊的炒饭、凉皮都已经卖完,就剩下不好嚼的炒疙瘩了。
就这样,凑合着,哥几个要了几盘炒疙瘩,坐在门前小竹桌边上,等着开饭。这家老板就是龙嶙堂主事的亲爹,老爷子都快八十了,连老板带厨子、带采买都是这老翁一人,他嘴里早没了味道,做吃的调味不精,等这炒疙瘩端上来时,几人一吃便都脸上变了色。
陆浩然愁道:“老爷子,今儿吃您这炒疙瘩,您可得送我们壶茶水了。”
老爷子嘶哑的问道:“好说、好说,你们几个小子愁眉苦脸的,怎么了?”
小乙怕老人听不清,便嬉笑着大声打镲道:“我跟您说昂,我们这吃完了都得飞出去了。”
老人无奈道:“哦哦哦,咸了吧,我酱油又放多了…”
玉轩咳道:“唉…齁死我了…咳咳咳。”
“等着啊,我给你们倒壶茶水去啊!”
可就着茶水,面前的炒疙瘩也是咸的要死,聪明一琢磨,还是别吃这个了,于是拦住大家,出主意说:
“回去自己弄点炖菜、买点馓子面、鸡子伊面回来煮着吃得了,这炒疙瘩也不糟蹋,炖菜能省不少酱油。”
踅摸好主意了,小哥们便买了帐,赶紧去重新弄饭吃了。几个小子分散出去买吃的,发了小乙、墨岚两个回寝庐,让他俩顺道去庄里菜市买豆腐菘菜和鸡子,回去先给大家炖锅菘菜豆腐汤,结果没想到,就炖个汤竟出了岔子。
小乙虽然好吃,又拜了奶奶为师,可做起饭来,没珑儿从旁调教,还是差强人意。他在锅里炖着菘菜豆腐,本来照着食谱做没多难,可做的好好的,粗汉突然脑袋一抽,往锅里加了些羊奶,等搅合完了,再一尝,便不是味了。
粗汉怕再去东院取水重做,来不及了,于是,想着加点儿别的东西,去去怪味,他便在屋里寻了寻,找到哥几个平常存的零食小点,小乙抄过这堆吃的来,就往汤里面加了勺蜂蜜、几块肉脯,见味道更有些怪了,便又撒了些玉椒面进去。
等众人买了玉米、腊肉、鱼丸、馓子面回来时,看着小乙做的这锅东西,惊诧的面无表情,陆浩然苦道:
“兄弟,你这儿炼~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