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奉天靖难

咸阳城，中车府令官邸。

赵高跪坐在青铜灯前，手指摩挲着伪造的诏书竹简。

灯影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他眼皮微抬：“进来。“

李斯裹着黑色斗篷闪身而入，带进一缕寒风。

这位大秦丞相的官袍下摆沾着泥渍，显然是从密道潜行而来。

“诏书可曾发出？“李斯压低声音，眼角皱纹在烛火中跳动。

“已用八百里加急送往北疆。“赵高将诏书推向对方，“只是......“

李斯扫过竹简冷笑：“蒙毅随驾东巡，此刻正在琅琊。满朝文武，谁能识破你我仿写的陛下笔迹？“

李斯突然按住竹简，“倒是你答应的事......“

“丞相放心。“赵高苍白的脸浮现诡笑，“待胡亥公子继位，您仍是百官之首，只是那扶苏......“

“若是不放心你手下的天罗地网……”李斯点到及止。

“丞相放心，我即刻让黑白玄翦走一趟。”赵高点头。

烛火爆出噼啪声响，两人目光在昏暗中相撞。

千里之外的沙丘行宫，本该停放着龙体的玄铁棺椁内空空如也。

地宫深处，始皇帝披着玄色大氅，面前跪着黑冰台首座赢魑和影密卫首领章邯。

“上郡动向如何？“帝王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扶苏公子接到诏书后，命全军披麻举哀。“影魑面具下的声音毫无起伏，“但半个时辰前，蒙恬亲卫队带着虎符出了北门。“

始皇帝眼中精光暴涨，手中玉扳指突然停止转动：“继续说。“

“各郡县暗桩来报，公子旧部正在秘密集结粮草。还有......“影魑顿了顿，“公子三日前派密使前往南阳，接触了一个叫刘邦的亭长。“

帝王霍然起身，大氅在夜明珠辉映下泛起流金：“刘邦？“

“泗水亭长，三十七岁，好酒及色。“影魑如数家珍，“但公子派人送了他一柄陨铁剑。“

始皇帝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烛火摇曳：“好！好个扶苏！连朕埋在民间的暗子都能挖出来！“

他猛地转身，“传令黑冰台，对扶苏的试探到此为止。把赵高篡改的诏书副本送到上郡——要让他'偶然'发现。“

上郡城头。

扶苏望着新到的“商队“首领呈上的密匣。

当他看到诏书副本上赵高的私印拓纹时，指尖微微发颤——这分明是有人暗中相助。

“公子？“蒙恬看着突然笑出声的扶苏。

“传令三军，今夜提前开拔。“扶苏将密匣投入火盆，看火焰吞没赵高的罪证，“让我们给咸阳城送份大礼。“

与此同时，沙丘地宫中的始皇帝正在聆听最新密报。

当听到扶苏特意将弑君罪名扣在赵高而非胡亥头上时，这位帝王露出了半月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准备车驾。“他抛给影魑半块虎符，“该去接朕的太子了。“

…………

咸阳宫偏殿内，赵高手中的青铜酒爵泛起妖异的紫光。

李斯盯着细作传来的帛书，指尖在“扶苏伏剑，蒙恬自刎“八字上反复摩挲，直到殿外传来三声夜枭啼叫。

“恭喜丞相。“赵高将鸩酒斟满李斯的玉杯，“明日朝会，您就是摄政首辅了。“

李斯却按住酒爵：“中车府令当真验过尸首？“

“上郡八百里加急密报，扶苏亲卫的首级正在冰鉴中。“赵高掀开身旁的青铜冰鉴，寒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斯瞥见那颗覆着白霜的头颅，眉眼五官与扶苏一般无二，终于仰头饮尽酒水。

殿角铜漏滴答作响，赵高把玩着胡亥的玉玺，忽然将酒液泼向纱幔。

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癫狂大笑：“儒生们总说荧惑守心主大丧，却不知这星象也能为我所用！“

上郡城外。

三十万大军以及蒙恬亲率的黄金火骑兵，全员白衣白甲白旗。

扶苏坐下高头大马，左右是蒙恬，王离，不良帅，男装女帝，李克用以及鬼王冥帝。

扶苏上前一步，拔出腰间佩剑。

“吾乃扶苏，上郡监军，始皇帝之长子也。今皇考崩于沙丘，奸佞赵高、李斯，包藏祸心，矫诏立胡亥，赐吾死。彼等弄权朝堂，蒙蔽圣听，致朝纲崩坏，社稷危如累卵。吾等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岂容国贼祸乱？今奉天靖难，讨逆诛奸，还我大秦清明。诸将士，随吾举义，共护山河，功成之日，富贵共享，敢战者，进！”

“风！大风！”

三十万大军喊声震天。

“出发！”

扶苏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残月如钩，旌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扶苏屈指轻叩案几，青铜灯台的火苗随着帐外马蹄声微微颤动。

“公子，明日午时便可抵高奴。“蒙恬卸下肩甲，眉间隐现忧色，“守将杨成是李斯门生，恐怕......“

“无妨。“扶苏端起越窑青瓷盏，茶汤映出帐顶晃动的刀光。

茶沫在盏沿荡开涟漪时，侍立在侧的白袍亲卫突然屈指弹飞三枚银针。

嗤嗤嗤！

三支透骨钉钉入案几，尾端还缠着罗网特有的玄蚕丝。

“既然来了，何必学鼠辈行径？“男装女帝广袖翻卷，腰间玉带在烛火下泛起冷光。

帐幔无风自动，黑白双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在阴影中。

“罗网天字一等，黑白玄翦。“扶苏摩挲着茶盏上的螭纹，仿佛在品评一件古玩。

玄铁双剑锵然出鞘，剑脊上的饕餮纹竟在杀气催动下泛起光：“死！。“

话音未落，黑剑已化作九道残影。

女帝云髻间的凤头金钗倏然横空，叮叮叮九声脆响炸开，迸溅的火星照亮她眉间一点朱砂。

“幻音诀？“玄翦后撤半步，白剑在掌心旋转如轮，“你是李茂贞？“

这两年李茂贞在江湖的传言可不少。

“既知我在此...“女帝并指抹过金钗，三尺青芒吞吐不定，“还不跪地求饶？“

帐外忽起喊杀声，玄翦双剑交错成十字斩：“我的命，早在二十年前就卖给罗网了！“

剑气撕开牛皮大帐，寒风裹着雪片灌入的刹那，白剑已刺到扶苏喉前三寸。

嗤——

半幅绛纱官袍飘然落地，女帝玉足踏着禹步截住剑势，金钗在雪夜中划出北斗七星轨迹。

玄翦突然咧嘴一笑，黑剑竟脱手射向灯台，泼洒的灯油瞬间化作火幕。

“护驾！“

蒙恬的怒吼声穿透夜幕，三十六面铁盾轰然合围。

玄翦趁机旋身突进，双剑绞出龙卷般的罡风，帐内竹简纷飞如蝶。

“大公子！“

当先冲入的校尉目眦欲裂，却见黑色长袍突兀地出现在剑网中央。

不良帅青铜面具下的声音似金铁交鸣：“天罡诀，破。“

平平无奇的一掌推出，帐内烛火尽数熄灭。

玄翦双剑应声寸断，胸甲凹陷处赫然印着北斗七星掌印。

他踉跄跌坐在地，七窍流血望着面具后那双洞彻世事的眼睛：“怎么可能这么强？“

“本帅300年的功力，岂是你能算度。“不良帅拂袖转身，玄翦七窍突然迸出紫火，转眼间化作灰烬。

帐外风雪更急，扶苏拾起半截白剑，剑身上“罗网“二字正在被血渍侵蚀：“传令，寅时造饭，我要在高奴城头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