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难之间
“那怎么办?”
柴朔楹捂着脑袋心虚道。
张修斜了她一眼:“什么怎么办?”
“她.....她会不会出去到处宣扬,来笑话我?”
?
“她为啥要笑话你?”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脑子有坑想一出是一出。”
当然后一句张修没敢说出口。
“她肯定要笑话我!我.....我不活了!”
柴朔楹揪着头发自暴自弃。
张修一阵心惊肉跳,这就不活了?
“我的清誉都被你毁了!”
“........”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你以后要对我负责!”
“噗~”
张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老师,我才是受害者啊!
你好歹是自作自受,我纯属无辜躺枪!
“先生你冷静点!你现在这模样万一吕光庭冲进来怎么办?”
柴朔楹整个人抖了一下,才想起这茬,神色勉强正常了些。
她叹了口气:“好吧,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她搅到一起的?”
张修听她这语气,似乎对蓁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仇恨。
他思考了一会,便把从国子监书库初次见面之后的事全告诉了她。
“总之就是这样。”
这一番话说了快有半个时辰。
直把柴朔楹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没缓过神来。
“你是说....你在国子监学合班礼仪的时候,她每天上午都来陪你读书?”
“是。”
“然后还给你带吃的,服侍你帮你端茶倒水磨墨?”
“是。”
“上个月还蹲在国子监门口等你,说要你娶她?”
张修继续点了点头。
这事他亲身经历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但回过头复盘一下,确实不可思议。
柴朔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她还以为自己把他管的万无一失,结果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偷家都没察觉,这不是纯纯的小丑么?
她下意识的想骂张修,但回过头一想,换成任何一个男人,恐怕也禁不住一个女人这么主动的倒贴,更何况还是容颜动四方的昭懿郡主。
甚至可以说,张修在这么强大的攻势下坚持了一个月还没接受,已经算心性坚定异于常人,对她十分忠心了。
“这臭婊子好不要脸!”
她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破口大骂:“她她她.......才几岁就干出这等下贱的事!野猫!荡妇!贱母狗!”
“住嘴!”
张修怒声喝止。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不顾仪态骂出这么脏的话来。
但这回她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冷笑着咬牙切齿:“你竟然帮她来对付我?你还认我这个先生吗?”
张修平静的看着她:“先生永远是先生。但就算是先生,我也不允许你侮辱她!”
“好啊!你这是铁了心要胳膊肘向外拐了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她假装有恃无恐的看着张修。
“那.....”
张修犹豫了一瞬,坚定道:“无非弟子把这条命赔给先生就是!”
“你!”
少女的心碎了。
“我怎么会舍得要你的命!”
她这句话刚想说出口,脸上红潮涌起,她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先生!”
张修脸色大变,慌忙站起身帮她拍背。
柴朔楹没有阻止他。
她抬起头满眼绝望:“她有什么好!你就这样死心塌地!连命都不要了?”
“是!”
张修沉默了一会,接着道:“弟子对先生亦是如此!”
说着,他后退三步“噗通”一声,郑重的跪在柴朔楹面前。
少女削肩一耸,她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自己下跪。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后。
“嘭!”
张修重重的把头砸在地面上。
只一下,前额鲜血飞溅。
“你!”
少女惊得捂住嘴,屏住了呼吸,眼前的画面摇晃旋转,她几欲晕厥。
“嘭!”
第二下,青砖隐隐有了裂纹,碎肉粘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别磕了!”
柴朔楹这才反应过来,她泪流满面,站起身要来扶他,结果脚一软摔在了地上,急忙不顾一切的踉跄着向他爬过来:“听见没有!我叫你别磕了!”
张修脸上满是鲜血,他似乎有些头晕,摇晃脑袋朝她笑了笑,然后....
“嘭!”
第三下,肉末夹杂着砖石碎屑四处飞溅,隐隐伴随着颅骨骨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张修这回没有直起身,他耷拉着脑袋侧着身子一头翻倒在了地上。
柴朔楹这才爬到他身边,她大哭着揪着张修的衣领:“你你你,你醒醒!”
她一边摇晃一边咳嗽,血沫从口鼻中喷了出来。
莺儿和燕儿这才听到响动,从门外跑了进来。
“殿下...这....”
她们看到这场景,惊的俏脸发白,一齐瘫倒在地。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快去府上叫几个人来,把他抬到我房里去!”
“是!”
她们赶紧相互搀扶着勉强爬了起来。
“快去啊!再磨蹭我杀了你们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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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眼前的画面不规则的摇晃旋转。
“咳咳....”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阵压抑的咳嗽,随后淡淡的腥臭溢了出来。
“你醒了?”
张修勉强转过头,脑袋疼得如针扎,冷汗一下就浸湿了全身。
“先...........生?”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泪痕,面如死灰的少女许久,才想起她是谁。
柴朔楹坐在圆凳上,幽幽的望着他,暗暗松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啊。”
他吃力的微微点了点头。
“弟.....子这是在哪里?”
“在我府里,你先别说话了。”
“哦。”
他此时思维断断续续,一凝神去想,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
于是再不多说,闭上眼睛静养起来。
柴朔楹看着他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她心中不住的责骂自己。
她恨自己昨日为何要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激他。
在回府亲手料理完他的伤以后,她才静下心来认真思考。
符从效今年六十多了,过不了三五年就要致仕。
致仕以后,符家在朝中没了代表,家族声望必然大跌。
所以昭懿郡主的婚事这两年一定会确定下来,只有这样,他才能通过自己的余热,帮女婿在朝堂之中立足,实现家族利益最大化。
而两年之内,张修再顺利,顶多也就是个东头供奉,九品的小官。
他凭什么去娶昭懿郡主?
以他的性格,又绝对不可能带着女人私奔。
那就算他现在如何信誓旦旦海誓山盟,也不能改变铁一般的现实。
他才十六岁,有些天真和执着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要在官场混个一年半载,他应该就能明白过来,只有自己才是他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而且.....
她想起那个小婊子送他的发簪。
“符家在内城的商铺上百间,每月收入以十万贯计。结果送情郎就送这么个一二十贯的便宜货色,看来这小婊子也没他说的那么好嘛。”
她心里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