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长平公主
“我来前在城中转了一些，广州市面上的火药成分太杂，买来后我还需要调配，所以我只要硝石。”
程元凤闻言，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了。
明朝火器制造的高手都在江南，明朝的火器制造高手大多集中在江南，而今江南已经沦陷，火药的生产流程、存储规范，以及那些熟练的手工业工人，都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大明官方掌握的硝石资源，却大多在郑家兄弟的手里。
这也是周怀图的为难之处，郑家兄弟是海盗出身，知道火药的厉害，所以严格把控所有的火药来源，禁止所有的火药硝石外流，这也是逼的周怀图来找程元凤这求助的重要原因。
“你确定只要硝石，不要火药？”程元凤重复地问了一句。
“是的。”
“好，我来给你办。”
……
广州城北有一片湖泊，名叫“天羊泊”，此地风景颇好，湖边更是水光潋滟，两广总督府就位于此处。
周怀图手里拿着一根香蕉，轻轻一掰，“咔嚓”一声，便咬下了一口
身后还有“咔嚓”的轻响声传来，阿鬼踩碎了地上的落叶，走了过来。
周怀图侧过头，瞥了阿鬼一眼，也没说话，又咬了一口香蕉，这年头的香蕉没有经过育种，啃起来像黄瓜一样，味道对他来说也很是新鲜。
阿鬼低头恭顺道：“府里的人说贵人现在在，还请先生把牌子给我。”
周怀图吃完最后一口香蕉，伸手入怀，掏出一块铜牌，他仔细瞅了一眼，这这块铜牌上并无文字，只是张牙舞爪地雕了一条龙。
“我需要跟你一起进去吗？”
“先生若愿意与阿鬼一同进去，自然无妨。”
周怀图一愣之后笑了一下，只是把令牌扔给了对方道，
“我其实并不擅长与这些官场之人打交道。唉，常言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两广总督这个位置，权力滔天，我这人说话一向轻佻，我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岂不是祸到临头？“
“先生说笑了，您现在有这块铜牌，在广州府的地面上，就算犯事被捉了，也是有办法出来的。”
周怀图笑道：“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自当是报效朝廷。”
“报效哪个朝廷？”周怀图抠了抠脑袋，笑着道：“我却是听说新任的隆武帝的兵马，被还在浙江的鲁王给赶出来了，鲁王现已自封监国，不再听福建的号令，这事儿，你们却站在哪边？”
阿鬼抬起了一双美眸，看了周怀图一眼。
周怀图仍然微笑以对。
他这次来广州，除了搞定硝石的事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听大明现在的情况，会文卫和文昌县的消息都已经过时，周怀图决定亲自来广州打探一下。
至少也得知道清军现在打到哪了。
今年是1645年的七月，也就是弘光元年的七月，在五月，清军攻入南京，弘光帝朱由崧逃亡芜湖，随后被清军俘虏，弘光帝被俘后，六月底唐王朱聿键在福建福州即位，改福州为福京，改元弘光元年为隆武元年，这就是隆武帝。
但也在六月底，浙东的宗室鲁王朱以海被拥立为监国，与隆武帝形成了对峙。而剩余的明朝宗室，如靖江王、益阳王、楚王等也都心思不明。
周怀图抬手指了指北面，道：“我听说鞑子让洪承畴南下总督军务，招抚江南诸省，并在长江训练水师，福建多山易守难攻，但若在海上也不再能牵扯清军，福州指日可破！眼下大明这形势……我就觉得，一旦开战，就是一战既溃的局面！”
阿鬼神情冰冷，道：“北面那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南下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等一直在努力斡旋各地，并延缓清军攻明，眼下是重要时候，万不可生乱。”
周怀图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这想法，我总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何事大，何事小。”阿鬼道：“我观你心思，也是有想佐理天下机务的志向，你若好好铸造刀剑与火器，这可解燃眉之急。”
“这当然不用说。”周怀图笑着摇头，转头看向了那两广总督府。
阿鬼见状立即解释道，“两广总督一直是丁相，丁相在永历帝时就当过首辅，两广地处最南，地理条件又十重要，也只丁相能镇得住，正是因为丁相的镇守粤地、才为大明在这危难之际撑住半壁江山！”
“周公子，丁相自幼入学读书，也是聪明过人，也是胸有大志，也最好这样的年轻人，若周公子勉力为国，我自当会求主上将你的事迹告诉丁相，而若有她的举荐，你若投宦，谁知来日不能成为一个为国守土、威震天下的名臣？”
阿鬼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周怀图，眼神很诚挚，语气极富感染力。
周怀图想了想，却是回头往后望了一眼，思索地问道：“你说的这个主上是何人？”
“你最好不要问比较好。”
周怀图见阿鬼的脸色顿时冰冷了起来，哈哈笑着摆手道：“你说的这些离我太远，我只知道你阿爷答应给我弄硝石，这是承诺。”
阿鬼见周怀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就有些不忿，“你这般年轻年纪，当留有用之躯报国，怎能整天考虑一些利己之事？”
周怀图笑道：“铸造军火怎么就成了利益之事了？这也是为了国家大义啊。”
阿鬼冷声道：“你言行中只考虑好处，寻求阿爷也是谋效求己利，这还用多说？”
周怀图无奈地笑道：“你这可就把天聊死了。”
“哼。”阿鬼扭头而去，一脸冷漠。
她自以为通过周怀图的言行，认为对周怀图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觉得这人就是个图谋不轨的小人。
而这种人，她在自家主上旁边见得多了。
看着周怀图还在把踱着脚步，仍然是一副无所诶的样子，她更气了。
就在这时，都督府中走出一人，朝他们这边走来，与阿鬼低语了几句。
阿鬼回头看着周怀图，用眼神问着他要不要进去。
周怀图摆了摆手，表示他拒绝。
等到阿鬼进去后，周怀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眼神中的严肃沉思之色却愈浓。
他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望后，目光是后面停在湖边的一队车架上。
目光看去，那车装饰虽低调，但却隐露不凡，而护卫的人也都目露精光，一看就是上等好汉。
远远地能看有几个侍女打扮的人站在旁边，看似在那吃东西、聊天，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但周怀图注意到，她们不时偷偷向他这边张望。
每当他看过去，她们便迅速低下头。
其实今天周怀图一直感觉自己是被人盯着，尤其是从程元凤那里出来后，而阿鬼带他来这里吹风的行为也显得颇为奇怪，仿佛故意让人有机会观察他。
想到这里，周怀图决定不再继续站在这里，而是直接向那队车架走去。
车架稍显混乱，然后马上这帮人就开始收拾出发，周怀图走了一半就停下了脚步，背着手远远地望着。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这队车架没有丝毫遮掩自己的意思，就直接驶进了两广总督府的大门。
“……”
周怀图想了想，直起身，心中有了明悟。
这应该就是那位天地会的核心人物，崇祯帝的长女，长平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