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日无事,特来听曲儿
言归正传,总的来说,
来青楼的客人,若是写不出让姑娘们满意的诗词,便只能止步于大厅,
为了入雅间见到心仪的姑娘,有些人就会高价买诗,
这就催生了代写诗文的产业。
眼前这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是靠代写诗文讨生活的,
他见柴宣问话,回道:“可!小生不才,唯喜好诗词,近日写了一首诗,必能让公子被佳人相中,公子可带诗进入,明日此时再给我银两,若不相中,分文不取,若相中,则需给我二两银子。”
柴宣见他说得坚定,也来了兴致,此人一介书生,却懂得市场营销,倒是有趣。
他笑道:“你就不怕我明日不来了?”
那人也笑了,十分自信地说道:“公子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不会为了区区二两银子失信,且一旦公子来过一次,尝到了滋味,决不会不来第二次。”
柴宣越发觉得此人很有意思,正欲再说话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只是对方力气不大,并未将柴宣推开。
“让开!哪里来的市侩小人,莫要挡了本官的路!”
推柴宣那人倒先不耐烦了、
栾廷玉见状,正欲呵斥,
柴宣对他使了个眼神,自觉退到一边,面带微笑,看着来人,道了声:“抱歉!”
这人看起来二十上下,身材精瘦,个头不高,比柴宣还要矮上半个头,皮肤有点黑,相貌普通,眉宇间却带着傲气。
在他身后,还跟了五个人,年纪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都有,神态中都带着一丝傲慢。
他们甚至都懒得瞧柴宣一眼。
“哎呀!原来是状元郎来啦!快!快!里面请!”
一位打扮得花技招展的老鸨,连忙笑着迎了出来:“状元郎,您今日来得可真早啊!”
“嗯!今日无事,特来听曲儿。”
为首的那人只随意嗯了一声,昂着头迈入矾楼中,
他身后跟着一位稍胖的中年男子拿出一些铜板,给门口的小二打赏,又给老鸨递了一锭银子,不耐烦地说道:“快,去朝香姑娘的雅间。”
老鸨笑着引他们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冲着柴宣招了招手,笑道:“几位公子,外面风寒,还不快些进来?”
“好!”
柴宣点头,对刚才的书生说道:“兄台一起进去?”
“不!不!我……我没钱。”
书生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尴尬,
他认识刚才推柴宣那人,与他年纪相仿,今年都是二十二岁,可人家刚高中状元,他却连举人都未考中。
柴宣拉着他的手笑道:“兄台莫要推辞,走!我请客!”
他拉着对方,不由分说,一同进了矾楼,
身后栾廷玉和女扮男装的高蝴蝶也跟着进来。
“公子随老身来!不知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老鸨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柴宣是头一次来,贴心询问。
所谓相熟,就是已经写过诗了,被姑娘认可,可直接进入姑娘的雅间打茶围,为姑娘捧场。
否则,进一次青楼就要写一首诗,便是诗仙也不能天天逛,青楼会少了许多财路的。
“先去大厅吧!”
柴宣摇头,随手丢给老鸨五十两银子。
老鸨大喜,喜滋滋地引着柴宣几人来到大厅,并请柴宣坐了靠前的位置。
四人就坐,点了些茶果点心,边吃边欣赏歌舞。
在坐的客人们都似乎很有素质,尽量小声交谈,唯有一曲弹完,才大声喝彩。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柴宣问道。
书生拱手,道:“不敢当,小生姓何名栗,不知公子高姓?”
柴宣道:“鄙人姓柴,名宣,兄台应该年长我几岁,我便称一声何兄。不知何兄可认识刚才那人?”
何栗奇道:“公子竟不识得新科的状元郎?”
柴宣摇头笑了笑。
何栗道:“状元郎姓莫名俦,现任承事郎,义礼局检讨官,他身后几人,都是今年榜上的进士。”
柴宣了然,怪不得老鸨如此热情?
新科状元的名气可不是盖的?
虽说青楼里的恩客,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类似于童贯,蔡京,高俅之流,是不会来逛青楼的,最起码不会明目张胆的逛。
他们身居高位,最爱的首先是权力,
不愿因为上青楼,影响自己的名声和仕途,
况且,他们自己也养着舞娘和乐队,在家中独享岂不更加快活?
新科状元将来前途无限,有可能是年轻版的蔡相,在任何一家青楼,都是座上宾。
柴宣同何栗聊了一会儿,
大厅中客人越来越多,已有人开始提笔写诗,
他也叫伙计端来笔墨,写了两首诗,一首是高蝴蝶为他准备的,一首则是何栗的。
两首诗都是赠给一位叫秦梦真的姑娘的。
这位姑娘今年二十三岁,五年前曾拿过二界的花榜眼,
琴棋书画,歌曲舞蹈,皆是上等,
只是四年前为一位才子守身,不再留客人过夜,时间一久,逐渐被人冷落,每天来她处打茶围的客人寥寥无几。
像这样的红牌姑娘,若再赚不到钱,交不够雅间的月钱开支,
老鸨便会将她逐出雅间,成为普通的红官人,强制接客,没有挑客人的权力。
此时,秦梦真的雅间,只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
他一双贼兮兮的眼睛,使劲瞪着屏风后面的倩影,笑着说道:
“梦真啊,你知道老爷我有多喜欢你吗?只要你答应老爷,留老爷我过夜,老爷我再给你二百两银子,如何?”
秦梦真屏风后面抚琴,听了此人的话,并不言语,直到一曲弹完,这才轻声说道:
“刘老爷,我知你待我极好,可梦真已经答应过张公子,卖艺不卖身的。”
富商刘老爷笑道:“那负心汉,孩子都能跑了,你竟然还想着他?
听老爷的话,那些才子靠不住的,就会骗人!
老爷我就不一样,生意人讲究一个诚信,只要你服侍老爷舒服了,老爷立刻为你赎身!”
秦梦真轻咬着嘴唇,有些犹豫,
刘老爷说得没错,负心汉张公子升了官,立刻就与一位官家小姐结了婚,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下这位刘老爷,虽然粗鄙不堪,却是自己仅有的几位恩客,
若再得罪他,没人捧场,自己的红牌地位就保不住了,到时,只能被迫接客。
什么卖艺不卖身?
她们岂能做主,还不是老鸨一句话!
正当她为难之时,厢房外一名丫环过来相告:“秦姑娘,有客人给您写了诗。”
“真……真的?”
秦梦真有些不敢相信,
青楼的红牌们竟争激烈,她一句卖艺不卖身,让许多豪商贵人失去了兴趣,不再来她这里打茶围,
她的名气渐落,已经很少有客人为她写诗了。
服侍她的丫环小珠,喜道:“小姐,我去拿来。”